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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大石碎胸口。剧本

已有 307 次阅读2013-8-4 23:39 | 剧本

楔子:从小我就和家里头那头母驴子很亲,可能是自小从未见过亲娘家里全是一帮男人的缘故吧。

   这一年,万历四年。在南方,无锡人顾宪成中了乡试第一名大明王朝在随后就将进入东林党与阉党纷争的时代,西南方缅甸东吁王朝大举进攻孟养,而朝中正运筹着铸造新币万历通宝。我是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才知道这些事的,那一晚我只记得我家的母驴死了,也是难产。  
  戌时,打更的王头刚溜达到我家门口开始打二更,梆子还没来得及敲上一下就被声闷雷震落了,王头怒了,那表情就和每次他刚点燃旱烟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就被媳妇掐断一样。我从未知道原来即使是做久了一件枯燥无谓的事,被别人剥夺了这一权利后也是十分痛苦的。可能夜郎也会如此吧?

  接着“恩昂,恩昂”两声干嚎,干脆地在老王头身后比划了一下,那比刚开地窖的闷气还要来劲。

  王头还想极力证明着自己声嘶力竭的梆子声,老态龙钟地摩挲着手里的家伙,当啷就那么狠心地敲了两下“咚咚”,便又被一阵驴子的干嚎掩盖就像是泥牛入海般悄无声息。

  那一晚除了驴叫,还是驴叫。

  我清晰记得父亲当时和家里几个伙计手忙脚乱地帮母驴接生,也记得驴子难产死时父亲脸上的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可能这大概就是类似丧妻之痛吧。这件事算是验证了,算命先生极力向父亲证明的,所有和我亲近的东西都会遭到厄运,可能还包括尚未还来得及与我亲近的母亲。

  忍受了几天父亲那张如死驴般阴沉的脸,在一天下午我正大光明地离开了住了12年的家,在6里地外的麦堆里又被父亲带着一帮伙计抓了回去,当天夜里父亲平生第一次打了我,那一晚的惨叫声绝不亚于那天母驴的干嚎。自打这事以后,我的印象里北直隶的夏天就是伴随着闷雷的苦涩。

  我想离开这里,去看看南方的夏天是什么样子。

  直到我穿着圆领澜衫在祖庙内接受冠礼,逃跑的念头才从我头脑里暂时消失。那个整天在我面前不苟一笑的老父亲,在给我起字后大病了一场,彻底累倒了。

父亲病后,家里的产业就全部交给我了去置办,我是断然不敢放下父亲操劳了一辈子的家业和床上的老父亲就那样再一走了之的。

  我从未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像一个普通直隶人那样,娶妻生子,每天与骡马牲口为伴。王头的媳妇给我说了个邻村的媒,嘴里把那家的姑娘夸的眉飞色舞,我没去问父亲意见自己就把婚事操办了下来,娶回来的媳妇不甚美丽,甚至说不上端秀,但总归是农家女人把家里上上下下操持的稳稳当当,对我和老父亲也算十分端顺。娶妻的第三年,媳妇为我生了个儿子,还好这次并没有难产,但生下来的儿子却与我面相很似,请来的算命先生又是那一阵同样的唠叨:凹印堂,窄人中,低鼻梁,都是大不幸的面相。他斩钉截铁的说了句克父,我随便给他抓了把通宝。往后还是到处带着儿子疯玩。

  儿子三岁时我问他以后想做什么,他奶声奶气地告诉我要去做卖艺的演的是胸口碎大石,我亲了他一口“那你小子可得多吃点,你这身板太弱了。”

  万历20年,朝鲜之役打响,我的老父亲也于这一年病逝。泰昌元年光宗驾崩,于这一年我也一病不起。平生走遍了正定卫林家村方圆10里每一寸土地的我,至死也没能看一眼南方的夏天。

  ( 父亲于病倒的两年后去世了,在正定卫林家村再也没有一个与我亲近的人了。服丧期满我索性就将家中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老伙计陈头,带了个简单的包裹攥着50文钱就匆匆往南方赶去。

   我与陈头约好只去看一眼就马上回家。走的时候正值北直隶的春天,是想一路游玩过去待抵达时,南方也应快到了夏天吧。是年万历17年,我25岁。

   小满,此时我刚走进山东省衮州府滕县境内,身上盘缠仅剩15文,饥肠辘辘。迫于无奈便市井支起破衣服,找了两根脆木枝,学起王头的架势一阵吆喝。“小弟北直隶正定卫林家村人,路经贵宝地,初来乍到无甚报答。为众父老献丑一次,还望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小弟....。”反复吆喝过几次后人群渐渐围拢了上来,我请你了个帮手使锤,自己便躺了下去将石板平稳覆上。

   我对帮忙的汉子点头示意可以开始,直爽的山东汉子便抡起一锤结结实实向我胸口锤了一下,石板随即破成两半,我只觉腹中有一口闷血要喷出来但也无甚大碍。圈子里看戏的人群里传来一阵喝彩,但投钱的却只有寥寥几人。我最后的那点记忆就是那汉子在我身上搁了块碎石,并抡了第四锤,醒来后我便躺在这了。

  看看周围竟是和我一样衣衫褴褛的汉子,帮手抡锤的山东汉子竟也赫然在列。“这是哪啊?咱们不是在街上吗?”“副总兵麻贵的大营,我们被征丁了。”汉子一脸无奈地望着我,我不知道该从口中给他什么样的答复,也耷拉着下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是年万历17年,蒙古人哱拜以副总兵致仕,其子哱承恩袭承哱拜游击将军之职,父子二人拉拢蒙古各部于宁夏叛乱。还没走出北方的我,被强拉壮丁进了副总兵麻贵的“苍头军”,于万历19年随军去了比北直隶府正定卫林家村更北的宁夏,距离南方大约3266里。

   19年,9月。宁夏已被官军团团围住,于登城时我中了一枝流矢。山东汉子大锤将我抱在怀里,我再三叮嘱将我的尸首送往南方,最好让我从墓里出来就能看见大海。

 

   “飞儿,你又做噩梦了?”“不,娘亲是个美梦。”万历四年一个平静的午后,我从娘亲怀里醒来。)

    我第一次见到阿陈是在河间府阜城县境内的陈记混堂。那时我12岁由母亲带我去阜城省亲,抵达后舅父带着我去陈家的混堂洗了次澡,给搓澡我便是鲛人阿陈。全程他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试着问他叫什么,可他只顾卖力地用丝瓜粘着胰子向我身上擦着。“那我叫你阿陈好了,你说好吗阿陈?”我把头转过去,笑着问他,然而和他对视以后我的笑容便在他深碧色的眸子外融化了,就好像一切的情感都无法流露进他的灵魂。

这一天十二岁的我,遇上了鲛人阿陈,也是在这一天我永远离开了亲爱的爹娘。

 

万历四年,春夏。北直隶闹起了严重的大头瘟,为避瘟母亲带着我去河间府阜城县省亲。由舅父带着我在陈家的混堂里洗澡,以去秽土。不想遇上真定府新乐县的一伙流寇,洗劫混堂。

 

 

“起来跟我走。”沉默的阿陈,突然一把将我拉起来就往外头跑。隔壁的舅父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被一箭死死钉在了澡桶上。混堂里早已乱开了锅,一大群的男人不穿任何衣物没命地逃窜,时有被积水滑到的再也没能爬起来,后面追赶着的是一群吃了一辈子素食的瘦马和富户们彼伏的惨叫声。就在半个时辰以前,这些人还穿戴得体悠闲自在地走进混堂,现在却也不顾什么伦常裸着身子逃命。我脑子里还浸在舅父死时的惨象,任凭阿陈拉着我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掳了走。

 

“你们快走吧。”刚被流寇掳直山寨中不足两个时辰的我和阿陈,竟然被他们的军师亲手解开了捆绑。“这群笨蛋泥腿子,抢什么不好要去抢混堂,掳了个鲛人回来还以为捡到宝了,公的鲛人能值什么钱。跟着他们实在是没有前途啊。”

后来我才知道军师董二千先生也是被他们掳来的。由于看上去像是读书人所以被选做了军师。因为实在不知道派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文不能测字,武又不能防身的董先生去做什么,只好让他来负责看管我两。谁想他转脸就把我和阿陈给放了。

 

“走,去哪?”十二年从未独自离过家门的我望着四周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愣住了,仅用陌生一词已经无法解释这一切。“等等阿陈,你去哪?”我满心欢喜,幸好还有阿陈,他肯定识得回去的路。

我跟着阿陈走了将近10里地,他才停下来回头对我说话“你怎么还跟着我啊?”“你不是回阜城去吗,我不识得路当然要跟着你。”

他不说话了,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这才发现我与阜城县越来越远,急忙喊停他”阿陈你这是去哪啊?”

“南方。”

就这样少年林飞和鲛人阿陈开始了一段往南方的故事。


   与发妻林月氏结婚已有五年,我还是时常会和月旦讲起我和大玉的事。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遍在说了。

  “我已经记不清是怎样与她相遇在苏州府崇明县内,就记得那天......”

  “大玉是不是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相公你一眼?”

   万历二十六年(公元1598),清远道人的《还魂记》公之于众后的一月,便有戏班在卫所里搭台。我与月旦为凑个热闹,便一起来看戏。

不想于此,能遇上故人。

  “恐怕有过一次。”“是?”“便是现在了。”

  我笑着指向台上,扮演杜丽娘的闺门旦正惶恐不安地紧盯着我和月旦。不会有错的,这世上能拥有一双琥珀色琉璃眼睛的便只有大玉一人了。

 “左右,将台上的戏子拿下。”

  大玉这辈子恐怕只用过两次这种眼神看一个人,第一次便是用在阿陈死的时候看我吧。不得不说,我无比希望她用那眸子再多看着我一会,纵使这眼神可怕的足以杀人,但她一如既往地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亥时三刻,正定卫千户府。

 “大玉,都过了十几年了,没想到我林某人还能再见到你。”

 “你记得吗?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苏州府崇明县的宝瑞当铺,那时候你正要当掉你的知微剑。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大玉不语。

  我见她不说话,便只顾着向她诉苦,这让我想起了儿时枕在母亲膝上说着美梦的回忆。只有我一人在说,母亲就只安详地看着我微笑。

  “你好像从那时候起就好像喜欢上了阿陈,所以无论我林某人为你做什么,你都不屑于看一眼,哪怕他现在已经死了。”

翌日一早,我便放了大玉。

  “给,你的知微。”

  我原以为大玉会问我,这柄消失了十多年的知微剑为什么会在我这,起码也应该不解地看我一下。但大玉毕竟还是那个大玉,拿起剑,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很想再做回那个林家小少爷,一无反顾地跟上她,再去一次南方。去见见那个在我心里已经死了好久好久的挚友阿陈。
  (TJ了,思密达)


路过

鸡蛋

鲜花

握手

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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