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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妩媚的妃能最终能在这个帮站稳脚跟,除了自己的努力外,玫瑰是帮她最多的人。告别的那天晚上,她曾经问过玫瑰为什么,玫瑰笑笑,神思像是被拉远而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她缓缓地说:“你有点像当初的我。”
“哦……”妩媚的妃在长长的喟叹后并没有说什么。像么?她见过玫瑰的照片,自问相差甚远。
作为混打架帮的女女,基本上都有那么几张拿得出手的照片。妩媚的妃经常拿出去糊弄人的是她的艺术照,17岁的时候拍的,摄影师为了自己的创意将她当成折叠座椅一样各种扭曲,这回眸一笑拍得简直要得颈椎病。当时痛不欲生,后来风流的王管她要照片的时候,她翻到这张只觉得真真是极好的,因为跟她实在一点也不像,偏偏青春正好,又在重妆下透出点点妩媚的风韵。
玫瑰的照片却不一样,和盟里好多人的照片都不一样。不是45度仰望星空的非主流自拍,也不是影楼常见浓妆艳抹的艺术照,而是摄影爱好者私下组织的外拍作品。在灰墙砌就的小胡同里,玫瑰侧头倚门墩上,一身深红色的风衣掩不住纤腰长腿,乌黑水亮的长发直直地披散在肩上,衬得她的眼睛如玛瑙温润,微斜的阳光照着细瓷般的肌肤,精巧的五官勾出细细阴影。拍照的那一瞬间她并没有看侧对着她的镜头,而是看前方发自内心地笑着,那一笑徐徐绽放的美好,恰如朝露未晞的玫瑰,人群中自顾自的美丽。
很美!妩媚的妃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心底只能浮出这两个朴素的字眼。不是漂亮,不是好看,而是美。漂亮不难,难在漂亮里有气质,她只是一个侧影,便已是灰墙小巷里一抹最亮的颜色。更难得的是笑得如此灿烂,连眼角眉稍俱是生动的笑意。
听到妃妃这么夸她的时候,玫瑰的笑里有些苦涩的意味:“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还和初恋男友在一起。当时我们一起出去外拍,他端着照相机为了找角度差点趴到地上,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谁知这一瞬间被另一个人抓拍了下来。”
寥寥数语便描绘出当时的美好,让人不忍心问一句后来呢。倒是玫瑰混不介意地说:“他家庭环境不好,却很聪明也很暖心。我当时固执地要跟他在一起,倒追了他好一阵他才勉强同意了,可是真正在一起后,他却对我很好。所以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毕业时他为什么铁了心要和我分手,分开后却一直也没有再找女朋友。”
玫瑰只知道,那段时间,她很难过很悲伤,每天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于是大把的时间都扔进了原来玩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天龙八部。
最初玩这个游戏,只是在初恋男友忙于找工作时给自己找的一个消遣。随便进了个区,胡乱摸索着,不想被张三捡回去当徒弟,一路照顾着长大,感觉帮派和师傅都很好也很逗,就一直舍不得彻底放弃。失恋了再回去玩的时候,她89级了,张三拖着她刷地宫,她就对着一地的蝙蝠干瞪眼不说话。次数多了,连张三这个大老爷们都感觉出了她的异常。
【队伍】【张三】:徒弟,你不开心吗?
【队伍】【玫瑰.】:嗯
张三憋了半天,蹦出一句TVB经典台词。
【队伍】【张三】:做人呢,就是要开开心心的。
【队伍】【玫瑰.】:可是我现在开心不起来。
【队伍】【张三】:你知道我为什么只收了你这一个徒弟吗?
【队伍】【玫瑰.】:不知道
【队伍】【张三】:收你那天我的心情其实不太好,可是我组着你刷善恶的时候,你蹦蹦跳跳唧唧喳喳个不停,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你的快乐。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也感染了我,我就想,这种一推就倒的小号都玩得这么开心,我有什么理由不快乐?
【队伍】【玫瑰.】:师傅!!!!!!!你鄙视我!!!!!
【队伍】【张三】:哈哈,终于不是刚才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队伍】【玫瑰.】:如果我以后都这么不开心,你会不会就踢掉我了?
【队伍】【张三】:不会
【队伍】【玫瑰.】:师傅……
为张三没有半分犹豫的这句“不会”,玫瑰心底刚涌起小小的感动,就被他下一句话噎得半死。
【队伍】【张三】:这种一推就倒的小号就算不开心,我还哄不了她开心嘛?
【队伍】【玫瑰.】:师傅!!!!!!!我恨你!!!!
眼看升级的按钮闪啊闪,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然后伸手跟张三要小学毕业礼物。
张三直接就交易给她一顶90的深蓝帽子,然后给她刷着喇叭,没有肉麻的话语,却一直一直霸占着喇叭频道。
【队伍】【张三】:恭喜我唯一的小徒弟,小学毕业。
抬眼看看喇叭,再低头看看包里张三一直揣在身上等着给她的帽子,她好像真的没有这么悲伤了。虽然初恋男友不要她,但她还是有人陪的。
从那以后,只要张三不打架,她就天天跟着他混任何副本;他不在的时候,她就站在他身边一起在校场挂机。玫瑰就像个在风雪里跋涉了很久的人,遇到一个温暖的小屋就不愿意再前行了。
可是渐渐的,张三打架的时间越来越多,能陪着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试过帮战跟着出去打架,却发现自己只能帮倒忙,帮里的朋友还得分心照顾她。于是,张三每次开打之前都会找到她,特意把她从野外拖回城里。
【队伍】【张三】:要打架了,乖乖站好,不要出城了。
【队伍】【玫瑰.】:师傅,我能为你做什么?
把她打发去做什么好呢?张三一眼瞥到苏州城郊连片的农田,有了主意。
【队伍】【张三】:我想做衣服,你去给我种彩棉吧。
【队伍】【玫瑰.】:得令!好的嘞!~
随着光明顶和谁与争锋陷入了长久的拉锯战,玫瑰种彩棉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小小一方庄稼地里,她一遍遍地查看着张三的状态,地府镜湖地府镜湖,百无聊赖中她想,自己还能有什么能帮到师傅呢?
不是峨眉,不会加血,好像有用的技能就只剩下了李代桃僵。
于是,等着地熟的间隙,她就摸到镜湖门口,刷着张三的状态,如果他路过,玫瑰就会眼疾手快地选中他,给他绑好一个复活再安心地去种地,直到下一次技能冷却。
帮战结束的时候,她会得瑟地把种出来的彩棉全部交给张三。有次他们交易的时候被寂羽看到,寂羽还说:“搓衣服用彩棉不出好的呀,得用棉布。”
张三不以为然:“得看是谁种出来的,上次我那个八星就是用彩棉做的。”
玫瑰在边上默默地刷那个贱兮兮的举叉子的表情。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张三心生绮念的?玫瑰自己也记不起来,也许是某一次她给张三绑上复活后张三开玩笑的一句“么么哒”,也许是某天无双拉她去站校场她不去非要种地时,无双笑吟吟的那句“男征女耕”呀;也许是她站在苏州门口,看着张三骑着天马飒爽而过;也许是YY里经年日久地听着他指挥时磁性的声音,心里如蔓藤般长出了安全感。
张三对她很好很好很好,可是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哪怕在寂羽偶尔的调笑下,也只会顾左右而言它。
那年的国庆节,光明顶的众人起哄说国庆也坚守战线的人,帮主应该发加班费,三倍工资!张三笑嘻嘻地说好,就站在大总管那发翅膀,一个一个地。顿时帮派里闹成一团。
【帮派】【寂羽】:【翅膀:雪羽】
【YY】公子世无双:三哥,我也要,寂羽有的我也要有。
【YY】张三:交易我
【YY】╰思流年:三哥,我也要,无双有的我也要有。
【YY】张三:交易我
【YY】玫瑰.:三哥,我也要!
【YY】张三:谁?
【YY】玫瑰.:我我!
游戏里,穿着原色春风余雪的玫瑰拎着大刀在张三面前使劲蹦了蹦。现实里,玫瑰的心也在胸腔使劲蹦了蹦。这是她第一次趁着混乱,和众人一起叫他“三哥”。
张三没有说话,交易给了她一个翅膀。过了很久,张三终于发完了,大家在大总管那站成一堆,骑上翅膀一起拍合照。
【YY】寂羽:大家站好了,来合照。
【YY】寂羽:一,二,三,大家最喜欢什么?
【YY】众人:钱~~~~~~
【YY】寂羽:钱没有了怎么办?
【YY】众人:去抢~~~~~~
一片欢声笑语中,玫瑰的邮件闪了起来。
【邮件】【张三】:你以后还是叫我师傅吧。
长长的指甲掐进掌心,玫瑰才终于有点清醒过来。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么?
拍完了合照,玫瑰没有再缠着张三说话,而是退了YY一个定位飞到了黄龙府天池边。粉红色的天地间,飘着粉红色的雪粒,好像很暖,又好像很冷。
就像这暖昧一样,让人甘之如饴,又受尽委屈。
她不知站了多久,忽然觉得没劲,低头搓着定位的时候,屏幕忽然红了,一个兰花点穴手,打断了她的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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