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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 贩梦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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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陕西省 2024-4-22 13:57 | 只看该作者
是他们几个领导凑的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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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陕西省 2024-4-22 13:57 | 只看该作者
可是在谁与争锋,打架的物资钱,全都是由梵天一个人出的。
打架之前,梵天交易给玫瑰八万元宝,扬言:“随便花~!”
玫瑰默默翻给他一个大白眼儿,开始了无限的重复劳动。

【团队】【|夜々龙少】:嫂子,2个土灵
【团队】【玫瑰.】:好
【团队】【一叶扁舟】:1个润物露
【团队】【玫瑰.】:嗯
【团队】【一叶知秋】:一个土灵
……

开始她还会礼貌地回答一句,到后来麻木得像个脚本一样,接到需求,打开元宝商店,交易对方,看下一条需求>.<
玫瑰第一次觉得,原来花钱也可以花得这么痛苦啊!

【团队】【梵天】:1朵玫瑰
哦……玫瑰鼠标移到南北奇货那,忽然反应过来,又看了一眼团队纪录,不禁笑了起来。她翻到花舞人间那一页,拖了1朵玫瑰花,然后交易了过去。
玫瑰还沉浸在反整蛊的洋洋得意中,梵天一束999就砸了过来。
【团队】【梵天】:老婆,辛苦了!
一晚上的头晕眼花都被梵天给的惊喜冲散,心里甜丝丝的感觉,就像小时候闹咳嗽时吃到妈妈炖的那一蛊冰糖雪梨。她不怕辛苦,就怕再辛苦梵天也觉得她并不辛苦。
【团队】【玫瑰.】: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
下意识地打出这行字,却忽然想到这首歌的下一句,还没来得及伤感,就发现他们已经被围观了。

【团队】【载歌以风】:咳!
【团队】【南小风】:咳!
【团队】【玫瑰.】:(冷汗)
【团队】【梵天】:咳什么咳,学着点,以风,怎么没见你给以梦送过花啊
【团队】【蓁以梦】:我不要花,有这钱不如请我吃东西
【团队】【南小风】:是妹纸不,就惦记着吃,胖死你!
【团队】【蓁以梦】:胖死也嫁出去了,不像你找不到媳妇儿!
【团队】【南小风】:劳资是万花众中过片叶不沾身!
【团队】【蓁以梦】:我看是片叶沾不着身(鬼脸),以风,明早早茶你请。
【团队】【载歌以风】:好,我先走了,明天见。
【团队】【蓁以梦】:我也走了,当电灯炮长针眼。
蓁以梦一句话,逼得南小风也不得不一起离了队,转眼间团里就剩他们俩人了。
【团队】【玫瑰.】:以风和以梦是现实的?
【团队】【梵天】:他们说是现实朋友。
【团队】【玫瑰.】:哦~~
【团队】【梵天】:我们什么时候也现实一下(桃心眼)
【团队】【玫瑰.】: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正经?
【团队】【梵天】:天地良心,我只对我老婆不正经。

发补给的工作到底还是太无聊,而且真正和梵天相处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对张三的感觉也许真的说不上爱情。在光明顶,她会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张三的照顾;可是在谁与争锋,她却非常强烈地想要站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可是要玫瑰操纵着自己的明教号与光明顶兵戎相见,她还是缺少勇气。梵天看出了她的纠结,索性把Destiny这个号给她玩。

玫瑰从此过上了一边发补给,一边偷空跟着众人推两把敌对的日子。她还收获了五个结拜姐妹,除了大姐蓁以梦略高冷,其余全是爱说爱笑的小姑娘。没有架打的下午,她们五个经常换上同样的衣服站在校场站成一排靓丽的风景,然后窝在一个频道里讨论哪个男号打扮得比较潮,哪个男号最花心天天结婚,哪个男号那么丑绝对没有媳妇。
其中结拜六妹夜岚兮和玫瑰的关系格外好些。她们都超级喜欢那个粉嫩嫩小兔兔变身,包里常年备着那个变身如意,单独凑在一起的时候就变身成那只小兔兔,头碰着头挨在一起,好得分不开的样子。
偶尔连梵天都假意吃醋:“老婆,你更爱我还是更爱小兮?”
“当然是你啦。”玫瑰挣脱他从背后的拥抱,自己从背后抱住他。这个姿势仿若挽留,总是能让人有种被需要的感觉。
“这还差不多,春节我有好几天不能玩,要记得想我。”梵天认真地说。
“没事,小兮说她春节也能上来玩,能陪我。”玫瑰不假思索地就答道,“春节大号不多,小兮能不能刷福地大点?”
梵天佯怒:“你提小兮的次数比我还多!!”
“你见你家甜甜的次数还比我多呢!”玫瑰也假装气呼呼地说。
原来小兮于她和甜甜于他是一样的,梵天一下子就被逗乐了:“这能类比?哈哈,好啦,我跟他们说一声,有位置时小兮直接去刷就好了。”
“老公,谢谢你。”玫瑰认真地说:“我也想有自己的好姐妹,以前没有过,所以很珍惜。”
“我是逗你的,只要你开心,怎么都行。”

玫瑰思考过为什么她离开光明顶的时候,大家都站在了张三这一边。当初她是以张三的徒弟这个身份和大家相识,虽然和大家关系都很好,可是并没有自己发展起来的小姐妹,所以,最后她离开了张三,就什么也没有了。她实在是害怕再一次经历这种孤立无援的处境。她也想过万一有一天梵天会变心,那时的她既不能留在谁与争锋,也不能回光明顶,如果再没有要好的姐妹陪伴开解,那处境会比上次可怕得多。
所以,当夜岚兮走进她的生命时,她如黑夜遇到烛火,格外珍惜。

正月十六,消停了一个春节的战火又烧了起来,因为是节后第一战,玫瑰没有上天山号,而是站在洛阳校场前的台阶下专心地发补给,耳边YY里梵天很沉着地指挥着,战况却很胶着。
【团队】【|夜々龙少】:嫂子,3个土灵1个润物露
【团队】【玫瑰.】:咦,我刚才给你了吧?
【团队】【|夜々龙少】:刚才就给了一个,用掉了
【团队】【玫瑰.】:哦哦,发迷糊了。
【团队】【|夜々龙少】:老大不是说无限领么?
【团队】【玫瑰.】:是

那天晚上他们打到了12点多才散,梵天跑过来抱住玫瑰抱怨:“好累!”
玫瑰一边点眼药水一边附合:“闭上眼全是土灵珠。”
“想我么?”梵天在耳边低低的说,偏偏女人全是听觉动物,就吃这一套。
“很想啊,这一天天的数着手指过来的。”玫瑰也不逗他了,老老实实地说。
话音刚落,大朵大朵地玫瑰在脚底绽开,和梵天在一起的时候,她是最幸福的女人,从来不缺玫瑰和情话。可是这次她却有些懊恼:“先别送先别送!”
“你不是想要那个蓝色妖姬的称号么?”
“是想,可是我想找漂亮的地方送,我要截图的~”

约好了明天中午一起逛地图看风景送玫瑰后,梵天就下线睡觉了。说了一会儿话玫瑰缓了过来,反倒精神起来。她开了Destiny的号,和玫瑰号组到一起直奔宝藏洞去。
前些天,她看到论坛上说宝藏洞的四层有个大佛,很想在大佛前送一次玫瑰,奈何单开明教号自己怎么都卡不进去,只好又开了会踏雪的天山。
这一次,玫瑰和Destiny分立在两个石柱上,玫瑰轻轻一个组队跟随又马上松开,Destiny往前一扑又一脚踩空,终于如愿地掉到了谷底,火红灼热的岩浆缓缓从脚边流淌而过,一座二层木屋就建在岸边。玫瑰操纵着隐着身的天山号一路往地图的边缘蹭,不知不觉快一头撞上另一头的岩壁,连忙打坐定住。她抬起头,看到了隔岸有一尊大佛。佛前有两个人也在边截图边聊天,居然还是熟人。
这两人大约是仗着人烟稀少,就没有来回切换频道,一直用附近说着话,玫瑰促狭心起,隐着身猫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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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当时,夜龙少和夜岚兮正分别跪在大佛跟前,谈话却火药味十足。
【附近】【|夜々龙少】:快点,还想截什么图?
【附近】【|夜々岚兮】:催什么啊!你几天才有空陪我截一次图?才来就催催催!

玫瑰都能想象得出小兮委屈的语气。对于这个夫君,小兮私下抱怨良多。诸如爱刷经验多于爱她,逢年过节也不陪她,说得多了玫瑰也对他印象极差,遇到他来领物资玫瑰都会多看两眼。相比之下五妹钟鼓迟迟则幸运得多。夫君星河耿耿鞍前马后地陪着打架副本之外,衣服座骑宝宝也都送个不停。不过小兮每次和玫瑰聊到钟鼓迟迟,羡慕中总是有几分不屑:“她就是靠男人,不像咱们,靠自己的。”
“嗯嗯。”玫瑰其实不想这么非议结拜,但此情此景下也不好反驳,只好把话题岔开:“踹了你老公吧,咱们再找个好的。”
小兮又会颇为不舍:“我们从上一个区一起来玩的,知根知底一些。”
如今亲眼看到夜龙少对小兮的态度,更坚定了她给小兮物色个更好的男人的决心。

【附近】【|夜々龙少】:这鬼地方,谁想出来的来这截图。
【附近】【|夜々岚兮】:玫瑰从论坛上看到的
【附近】【|夜々龙少】:我跟你说,少特么和这女人一起玩,不是什么好鸟
【附近】【|夜々岚兮】:她怎么惹你了?
【附近】【|夜々龙少】:神烦她,拿了鸡毛当令箭,自己用物资费买花买衣服,我打架打得死去活来,领个土灵都要说我。当年我给帮里打架的时候,她还在给张三千里送呢。

玫瑰只觉得夜龙少头顶那堆蓝色荧光字挤在一起,一闪一闪地晃得她眼睛生疼。她虽然心底不待见夜龙少,但是每次刷boss叫上小兮的时候也不会拒绝带他。夜龙少见到她也会随小兮喊一声“姐姐”,春节期间求着她刷经验的时候那句“姐姐”叫得更是殷勤,背后虽然不指望他真心喜欢她,可从没想到会被她说得这般龌龊。
怒火中烧的她只想冲出去和他大吵一架,点了半天鼠标身形却纹丝不动时才想起来,此刻她身处的位置,除非点地图的边缘,否则根本走不动。

【附近】【|夜々岚兮】:人家就是有本事呀,以前张三宠她,现在老大也对她好。
【附近】【|夜々龙少】:是啊,跟着我很委屈你是吧?你和她关系这么好,和我离婚让她给你找个好的啊!
【附近】【|夜々岚兮】:你说这话有良心么?我和她好还不是为了你?
【附近】【|夜々龙少】:别什么都推到我头上
【附近】【|夜々岚兮】:福地大点你没刷?她送我的染色衣服,你还没来得及穿就被你拿走了,还好她傻不拉叽的,又送了我一件。
【附近】【|夜々龙少】:好啦好啦老婆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吃醋嘛,看你天天和她在一起都不搭理我,怕你喜欢上别人
【附近】【|夜々岚兮】:哼!如果她不是梵天的老婆,谁会正眼看她,当初他师傅可没少杀我。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拿这事跟我吵,你是要气死我呀
【附近】【|夜々龙少】:老婆我错了(可怜),老婆么么哒。我就是很不爽她今天说我,但我不该把脾气发在老婆身上,老婆你看在我这么多年忠心不二的份上,原谅我吧。

玫瑰懵懵懂懂搓了回大理,站在台阶上看着凌晨空荡荡的大理城发呆,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刚才忘了定位了。
算了,反正她也不想再一次去那个阴暗的地方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重叠在她身上,上了座骑跑开几步,又回过头来,跳了跳。
【附近】【|夜々岚兮】:二姐,你还没睡啊。
【附近】【玫瑰.】:快了
【附近】【|夜々岚兮】: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么么哒
【附近】【玫瑰.】:嗯。
玫瑰强撑着和她聊了几句,回复能有多简短就多简短。如果多说几句话,也许她就会忍不住开骂了。看着曾经掏心掏肺的“姐妹”一骑绝尘的背影,那些自以为是的姐妹感情就像一场天大的笑话。
如果她不是梵天的老婆,谁会正眼看她呢。全帮上下都知道吧,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玫瑰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传统游戏的目的,是在你花的这个钱当中,为你提供最大乐趣。免费游戏的目的,是在不气走你的情况下,为你提供最大的痛苦,然后让你用金钱把这些痛苦消除掉。
所以洛阳上石头的NPC总是不缺客人,有的玩家是立志称王称霸,更多的是冲冠一怒的玩家,比如现在的玫瑰。
组织不可靠,朋友不可靠,她想来想去,能真正赢得尊重,只能靠自己的强大。她从来没有正经研究过怎么上石头,只能凭借以前对载歌以风装备依稀的印象来上着自己的石头。
【系统】:【玫瑰】将一颗【虎眼石5级】镶嵌到了【碧楼】上。

谁知出师未捷,才开始上饰品,就收到了一条私聊。
【私聊】【载歌以风】对你说:现在不需要上外功石头了。
【私聊】你对【载歌以风】说:不会吧,我看你的装备上还有六级虎眼呢
【私聊】【载歌以风】对你说:我以前不懂事上了几个5级虎眼,后来抠下来合了颗6。
玫瑰扶额,她绝对属于考试作弊还抄错答案的那类衰人。

那天晚上在载歌以风的指导下,她上到后半夜才把石头全上满了5级。载歌以风临走前还对她说:“石头上得太急不好。”
第二天睡到下午2点多迷迷糊糊爬起来上游戏的时候,她才真正地体会到了他这句含糊的话里深藏的意味。
YY频道里,梵天和管理们都在小房间里,貌似在开会。她一露面,就被拉到了上面。
“老婆,你也来听听。星河,当事人来了,你可以说了吧?”好像发生了什么有关于她的大事,但梵天的语气很平淡,让玫瑰稍稍放下心来,却让星河耿耿紧张起来。他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说:“我觉得玫瑰不合适管理帮会的物资。”
梵天的话音里依旧听不出情绪:“为什么?”
“她不认真,有的时候说了想领的东西,半天才接到交易,太影响打架了;但最重要的是,大家觉得她克扣了物资。”
这莫虚有的罪名让玫瑰的小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我没有!”

“那为什么我们领个土灵你都要刁难?老大说了打架需要无限领,你跟兄弟们计算这些是图什么?不就图你昨晚攒够了钱上全5么?”
玫瑰简直要被他强大的想象力所折服,两件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居然显得这么合情合理。
“我以前没做过发补给,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有的时候玩着天山号,反应有点慢这个我承认,为此我说一句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刁难过谁,只有打一次架反复来领东西的才会多问一句。我发誓,物资的钱我没有私吞过1元宝!”
“发誓有什么用?要想让大家信服,物资的出帐和进帐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

进出帐这玩意儿,玫瑰她是真的没有。一开始是没想到,后来隐约觉得该记录的时候又觉得麻烦,光发就已经很头疼了,哪里还顾得上记这个,她是来玩游戏的,又不是来做财会的。看梵天没提,她也乐得偷懒,想不到一时懒惰造成了现在的百口莫辩。
“怎么,拿不出来了?”一片静默中,星河耿耿得意洋洋地挑衅着。
玫瑰还未想好怎么应对,梵天已经站了出来:“你说的大家觉得玫瑰克扣了物资,这个大家是指谁?”
“就是……大家,许多人……都这么觉得……”
“是么?以风你这么觉得吗?”
载歌以风淡淡地说:“没有”
“小风你有听到有人这么抱怨吗?”
“我没听到啊。”南小风赶紧撇清关系。
“老大,不信你问夜龙少……”星河耿耿有点着急了。
梵天却依旧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我媳妇儿刚开始管物资这方面的事,确实不太熟练,但我相信她不会挪用物资的。这点东西,只要她想要,我都给得起也都会给,她不需要这么做。”
星河耿耿有点口不择言了:“可是她是光明顶过来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玫瑰生生给气笑了,只想糊他一脸后肘肉口粮,还非我族类呢,她是个人又不是变异小狐仙。
梵天的声音低了下来:“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么?还是要干预我的家事?”
“老大,你一味护着她会伤了我们这群老人的心!”

剑拔弩张的时刻,载歌以风忽然开口了:“嫂子,我记得你昨晚说你是用支付宝充的值?会有记录的吧。”
玫瑰豁然开朗:“有的,我贴出来给你们看。”
一张张充值纪录贴到公屏上的时候,星河耿耿终于死了心,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一场误会,大家散了吧。”梵天下了盖棺定论。
“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星河说。”玫瑰说。

包括梵天在内的其余人识趣地跳走了,频道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YY】【谁与争锋】﹏星河耿耿づ:我知道你看我不爽,我敢跳出来也不怕你报复,有什么话你就快说,我还有事
【YY】【谁与争锋】玫瑰.:我没有看你不爽过
【YY】【谁与争锋】﹏星河耿耿づ:你背地里说我媳妇的坏话,别以为我不知道
【YY】【谁与争锋】玫瑰.:是小兮告诉迟迟的么?
【YY】【谁与争锋】﹏星河耿耿づ:说得出口就别怕别人知道。
【YY】【谁与争锋】玫瑰.:我没有主动说过迟迟的坏话,但小兮说迟迟靠男人的时候我确实没反驳
【YY】【谁与争锋】﹏星河耿耿づ:哼
【YY】【谁与争锋】玫瑰.:你可以不信,但是我是什么样的人,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早晚会知道。做事前先想一想,别被人当枪使。

玫瑰结束了和星河耿耿的谈话后,下跳了梵天的频道,游戏里也形影到梵天的身边。他当时自己一个人挂在洛阳粮仓的屋顶上,玫瑰轻轻抱住了他。
“老公,谢谢你相信我。”刚才梵天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站到她这边,还是让她心里很暖的。就算全世界与她为敌,至少她还有他。
“宝贝,我只有你这么一个老婆,不相信你相信谁。”梵天笑着问她:“怎么忽然上起了石头?我不需要你打架的。”
“我想站在你的身边,无论你在哪里。”玫瑰轻轻地说。
话音刚落,大朵大朵玫瑰花从脚下蔓延而出,因为粮仓顶上只有小小一片落脚的地方,许多玫瑰便开在了半空,如一座空中的花园。
玫瑰看着包里还剩下些元宝,拽了个玫瑰花雨扔出去, 飞檐反宇的洛阳城坠入了无边无际的粉红色里,行色匆匆的人群显得这么渺小。
从那天起,她在这个帮派没有朋友,也谁都是她的朋友;她不信任何人,只信梵天和她自己。

“呐,这个江湖就是这样。你站得太低了,看不清人心;站得太高了,又看不清自己。”
玫瑰看似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时,妩媚的妃听得心底一凉:“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说过你了么?”
“怎么可能,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有了梵天的态度,加上我从那次充钱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谁与争锋里确实没有人再当面说过我。不过光明顶开始有人骂我被梵天包养,才弄了一身六来砍原来的朋友。”玫瑰说到这里嗤笑了一声,“但是我看到那个喇叭时,居然一点也不生气。这个游戏一度让我觉得哪哪儿都是错的。喜欢张三是错的,嫁给梵天是错的,不上战场只管物资是错的,上了战场还是错的。可是那天起我才知道,是自己玩游戏的态度错了,我太在意别人了,可是一个人不可能讨好所有人。照顾好最看重的人,其它事情就随它吧。”

想明白这一点的玫瑰,在往后近一年的游戏生活里玩得风生水起,随心所欲。
快到五一的时候,梵天给她发了张自拍照,他拈着两张《滚石30周年演唱会》的票作扇状挡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笑吟吟的眼睛。
“想请我心中最美的姑娘一起听演唱会,不知道她答不答应。”
可怜兮兮的语气,听得玫瑰哑然失笑,整个谁与争锋的人大概都不知道,他们沉稳的大帮主其实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玫瑰抿嘴轻笑:“她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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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坐在梵天车子副驾上的玫瑰把头抵在车窗上,偷偷瞄了专心开车的梵天一眼,又把视线转到窗外。路边挺拔的白杨树飞速掠过视野,丝丝新绿便连成了一片。
她忍不住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梵天笑得神秘莫测。
╮(╯_╰)╭她讨厌这句话!来之前玫瑰就有问过梵天:“我订哪儿的酒店比较方便出去玩?”
梵天说:“我已经给你订好了。”
“在哪儿?”
“来了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在给你数钱了>.<

她这次出来,跟母上大人如实说是去看演唱会的,但是被问及住在哪儿,她却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想到母上大人送她出门时那担忧的眼神,她掏出手机发短信给她报了个平安。
刚发送出去没多久,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你真的不是被骗去搞传销的吧?”
您真的是我亲妈啊= =b 不过自己也真是傻大胆啊,连住哪儿都不知道就敢来了。

下了机场高速,车子直接开到了一个地下停车场,梵天停好车一溜小跑过来帮她开了车门,又开了后备箱拎上她的箱子就带她上了楼。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时,玫瑰才反应过来:这是直奔酒店的节奏?
她脑海中念头飞速转动着:
1. 虽然说大家时间都很紧,可是要不要这么直接……
2. 带来的卡在出门前逛商场刷了个包,卡里的钱还够不够付这里的房费啊T.T

一路胡思乱想中梵天已领着她上了电梯,穿过走廊进到房间里她才想起来,好像没有在前台登记呢,是该庆幸不用付钱了还是该感慨好不安全呢……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房间里巨大的窗户吸引了。透过窗子,她看到了那个像被胖揍了一拳而凹下去的巨蛋,看着就觉得好疼。
“是不是很方便?听完演唱会可以走着送你回来。”梵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下意识回过头来,才发现他离自己这么近,她的额角都要抵上他的下巴,顿时有些紧张,只好微微垂下头来,假装打量着墙上那个壁炉:“嗯啊……”
“你需要先洗漱一下吗?”梵天很自然地问道。
这这这!!!!!!神啊……她该说要还是不要?
看到她呆呆的样子,梵天笑着退后了一步看了下表说:“如果不需要的话,我们就先去吃饭吧,演唱会四点半就要开始了。”
→。→ 玫瑰恍然大悟时已经对自己无语了…..

那天晚上的演唱会绝对是玫瑰看过的印象最深刻的一场。
原因很简单:实在是太长了!!!
刚入场的时候,天还是大亮。等熟悉的不熟悉的歌曲一首首听了近两个小时,天才擦黑,可是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一趟WC= =||
虽然经过一顿午饭,他们俩已经变得像游戏里一般相处自然,可她还是谢绝了梵天陪她一起去的提议。
从洗手间出来后,天好像一瞬间黑透了,满场除了光辉明亮的舞台外,只有星星点点的荧光棒的光芒在闪烁,玫瑰忽然想起来,入场的时候被梵天领着走,压根没记住自己坐哪儿……她摸黑凭印象一通瞎猜着乱走后,终于成功地迷路了。
玫瑰只好睁大眼睛一点点在蒙昧不清的人群里寻找梵天的脸,周围浮动的歌声和晃动的手都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眼里心里只有苦苦寻找的那张面孔。不知找了多久,她终于在人群里看到梵天好看的侧脸,巧的是下一秒梵天也正好扭过头来看到了她,两个人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5月初的北京,入了夜有些微寒,她贪漂亮穿了长裙,刚才专注找人的时候顾不上觉得冷,重新入座才觉得有些瑟瑟发抖。梵天也只穿着单衣,犹豫了一秒后,他伸手轻轻把玫瑰揽进臂弯。
突出其来的暖意让玫瑰错愕地抬起头,额角却感觉到一下温软的碰触。
她看向梵天:“你……”
梵天却把她搂得更紧了一点,低下头深深地看着她说:“我刚才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玫瑰撑不住笑了起来,在见面之前,她和梵天的关系一直处于游戏以上现实未满,彼此都有好感,却也没有敲实。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次见面是个分水岭,如果真的彼此满意,就在一起;如果不满意,那就彻底死心不再幻想。玫瑰曾经开玩笑地说过,如果见了面发现不喜欢,她就趁着演唱会夜黑人多偷偷溜走。
她当时随口说过就忘,想不到他却当了真。
梵天说:“你别笑,我当时心里很慌。”
梵天认真的眼神像深深的漩涡,玫瑰看着他,一时转不开目光。他的脸上映着舞台上跳动变化的光,迷幻而动人,明明在他的臂弯里身体渐渐暖和了过来,玫瑰却感觉到有些无力。
所谓沦陷,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犯错误的。”梵天看着她,也有些失神,喃喃地说道。
“哼,你刚才已经犯错误了!!!”玫瑰假作恶狠狠的样子瞪他,不到2秒笑意便又飞上眼角眉梢。
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红色衣裙在晚风中翻飞,偶尔扫过的射灯照在她的身上,如光影里一朵怒放的玫瑰。
梵天被那样似曾相识的美丽打动,不由自主地将她彻底搂到怀里,俯首真正地去吻她,口中笑道:“这样才算。”
离得太近玫瑰看不清他的眉眼,灯光将他打成一个剪影,可是呼吸间的温热却是真实而清晰地。脸红心跳间辗转沉沦,整场的光线暗了下来,只余幽幽的蓝光,视线越发模糊,听觉却格加灵敏。身后传来清亮的口哨声,还有数万人轻轻唱和。

你,不在乎我的过往,看见了我的翅膀……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就算有一万人人说网恋不靠谱,可是,就让她倔强一次吧!

演唱会散场时两人已是手挽着手,夹在明显还亢奋不已的人流中穿过广场回到酒店。玫瑰站在窗前看着夜晚打了光亮堂堂的鸟巢,心里也好像有一片地方如它般温暖而明亮。梵天从背后抱住她,她很自然地靠向他的胸膛,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午她还忐忑紧张胡思乱想,此刻心里却有种尘埃落定的幸福。
“这里是不是很漂亮?”梵天得意地像个炫耀玩具的小男生。
因为附近没有高层建筑,视野好得要命。许多出租汇集到广场前等客,车灯映成一片光海,远处万家灯火似散落人间的星星,只是天空却是一片乌沉沉的,好像所有的繁华都只浮于地表而已。
“下面是很漂亮,天上就很一般了。我大一军训的时候,每天晚上的星空才叫好看。”
“我明天就带你去看更漂亮的星空。”
“你说的哦!”玫瑰满怀期待地看着梵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可是你本来在这订了几天?”
“管它呢!”

玫瑰的大学四年都是在这座城市里疯玩过来的,所以市区内的景点都没什么她感兴趣的了。第二天上午,梵天拎着玫瑰的箱子装回车子里,上了高速一头就往北方扎。
“我要把我卖到哪儿去?”玫瑰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说。
梵天腾出手来揉揉她的长发:“怀柔。”
“红螺寺?雁栖湖?怀柔的热门景区我都去过了,现在5.1人多到死吧。”
梵天轻笑:“今天去的地方,你绝对没去过。”
没有了第一天见面的紧张,玫瑰在副驾上没坐多久迷迷糊糊睡着了过去,再被梵天轻轻拍醒时,车子已经稳稳地停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不把你卖掉都对不起你睡得这么沉。”梵天嘴里抱怨着,却从车里翻出一件自己的外套披到玫瑰身上才让她下了车。郊区天凉风大,饶是这样,玫瑰下车的时候还被吹了个激灵。
梵天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拎着玫瑰往里走,绕过一个影壁后映入眼帘的是个精巧的园林,湘妃竹在风中婆娑作响,不算很长的廊桥却在小湖上修得蜿蜒曲折。廊桥的尽头是一座2层小楼,外表修得古朴雅致,内里颇现代化。玫瑰走到窗前才发现,小楼的另一头傍着一个巨大的湖,怪不得风如此之大。
“这是哪儿?从来没来过。”
“是老头买的院子。”
梵天径直走到冰箱前,翻抄了一通后乐不可支:“居然有不少好东西,我们晚上去后院自己做烧烤吃!”
“这真的是你家么……你连冰箱里有什么都不知道……”
“大人们嫌远都不爱来,只有我和弟弟偶尔会过来住住。听说他明天要带女朋友来,我就知道会有好东西备着。”梵天满意地关上冰箱门,领着玫瑰上2楼的卧室,“一会换上一件厚点的衣服,咱们到湖边捞鱼去。”
“不好吧,我们把东西吃了明天他们吃什么?”
“让他再买。”
……

退去陌生感的两人那天玩疯了。酒足饭饱后玫瑰才觉得有些疲倦,炭火的余烟还在袅袅飘摇,她一扭头却发现夜幕已低垂。深黑色的湖水有些阴森,可是抬起头来,墨兰色的天空隐隐有繁星点点。
梵天把她摁到露台的躺椅上,又拿了厚厚的毯子裹好,然后躺在她身边的躺椅上,握住她的手。他们吹着湖风聊着天,不知不觉夜色浓重得不远处就伸手不见五指,可是满天的繁星却越发璀璨耀眼,天幕像一块缀满了碎钻的天鹅绒。
大自然的美丽总是如此震憾人心,常常会让人觉得自己太渺小。掌心传来的梵天的温度,是苍茫天地间唯一的倚靠。
“那是银河么?”
“嗯。你闭上眼睛。”

玫瑰乖乖地合上了眼睛,梵天松开她的手,起身,借着手机的光往黑暗中走去。按下一个开关后,回到躺椅上握回她的手:“睁眼吧。”
漫天星辰下,嫩芽色的彩灯沿着露台通往湖边的级级石阶一路亮到水畔,灯光忽强忽弱如一汪绿水轻轻晃动,又似流萤肆意飞舞,渲出一片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绿雾。
“荧光之舞啊!”玫瑰惊喜地扭头看向梵天,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了一下。
“喜欢吗?我可是折腾了很久才做出这种效果的。”
玫瑰重重地点着头,眼底却泛上了泪光,原来感动到了极致真的会想哭。那一瞬间她深深地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在乎她,所以才会这么费尽周章地把最美的风景捧到她面前来讨好她。
在谁与争锋呆久了,心思渐渐深沉的她也会在午夜梦回时反思,当时梵天的骤然出现是不是设计好的一场局,在甜美的迷梦底下是否有她不能承受的阴谋。可是光明顶已渐衰败,如果她只是一个棋子,现在完全可以弃掉,而不是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从游戏到现实。
她终于相信他爱着她,没有一丝怀疑地相信。

那次见面之后,梵天和玫瑰敲定了现实的关系,谁与争锋的权力也一点点地分到玫瑰手上,她从最初的管物资,到后来升为副帮主,管几乎全部的帮会事务,区里形势已渐渐发展成了谁与争锋强势一边倒,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
在这一片烈火烹油的热闹中,还是有一个消息让她有稍许黯然。那天她跳进YY频道,笑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唯一一个没反应过来的人,用幸灾乐祸地语调说:“看我的喇叭!”
【喇叭】【乡村神话】:光明顶的孙子们,城都没了!(大笑)

这个乡村神话玫瑰认得。自从光明顶弱势后,越来越多的人以千奇百怪的理由跳到谁与争锋。被自己人抢点气不过啦,不服寂羽的管理啦,和思流年吵架啦……这些理由看着正当得很,可是背后的意味谁又不知道呢。这个乡村神话就是较早一波跳过来的人之一。
玫瑰没有说话,跑到洛阳帮会NPC那查看,果然光明顶后面的【城】字已消失不见。
连同过去的辉煌一起埋没在这个服的编年史中。
世人只记住了它的横行霸道,可是玫瑰相信还是有一些人,记住了它最初给予他们的温暖和欢笑。
玫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一个红色的身影也停留在她身边许久。看到她动了动知道人在,就把她组进队里来。
【队伍】【载歌以风】:从小号起就一直梦想着打败光明顶,可是它真的倒了,又觉得有点失落。
玫瑰轻叹,最终一起伤感光明顶的覆灭的,不是最初并肩作战的兄弟,而是当初与之势不两立的以风。
可是她却不敢大意,想了又想才打出了她的回答。
【队伍】【玫瑰.】:今天终于算是真正实现了谁与争锋建帮的目标(微笑)
【队伍】【载歌以风】:结局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我先走了,88。
载歌以风沉默了一会儿,才打出了这句她看不清含义的话。从一个纯粹的谁与争锋高层的角度来说,现在就该是他们想要的结局。他是梵天一路打过来的兄弟,她是梵天的老婆,谈论起这个话题时,不该是这种态度。虽然对载歌以风印象不错,可是玫瑰还是下意识地按下了截图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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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陕西省 2024-4-22 13:59 | 只看该作者
(十二)

从光明顶倒/闭的那天起,玫瑰在YY里见到载歌以风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不过以风一直是一个存在感很奇怪的人,他很少在YY里主动说话,似乎爱打字多于爱语音,他的媳妇儿蓁以梦更是从来没有说过话。要不是从小长大的情义,简直要怀疑他夫妻俩是007。虽然以风一惯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可是帮里每每到了需要他的重要时刻,他又总能挺身而出。不争权利又对帮里忠心耿耿,是以梵天对他一直很倚重。

玫瑰唯一一次见到他们争执,是11年的九月下旬。梵天说十一假期老爷子会安排家庭活动,所以提前去她所在的城市看她。 那天晚上,他们在电影院里看《美国队长》,中途梵天看了一眼短信,从此开始坐立不安。
“你怎么了?”散场的时候玫瑰不悦地问。
梵天抱歉地笑笑:“帮里出了点事儿,老婆,我想……”
“那我们回酒店吧。”玫瑰叹了口气。他们因为游戏相识,后来却又被游戏打扰着现实生活,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感谢它还是该埋怨它。

酒店客房里,梵天开着公放上着YY,玫瑰在边上旁听,发现起因只是一件太平常而微渺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千百次的事情。
他们所在的区是个连野点地图都会有人组队刷的大红区。那天一个91级的小明教看上了塔里木的一个沙暴点,可是点上有只小峨眉。他抢不过这只小峨眉,就动手宣了她。
不曾想这只峨眉人在,一边加血一边甩技能,打着打着明教居然落了下风,他看形势不对拔腿就跑,那小峨眉一路追着他,快跑到楼兰门口时一个爪子把他挠死了。
小明教这么着急刷经验,就是因为差点点就能升92了,这一反可掉了好多经验,把他心疼坏了。
小明教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向自己的师傅大大地诉了一番苦。他师傅一查那个小峨眉,发现她在个名不见经传的生活帮,心想多大点事儿,拎起大环就赶过来,三两下就把小峨眉送到地府去了。
小峨眉怒气冲冲地跑回单刷点,看到那个明教在大天山的保驾护航下东跑跑西跳跳地刷着经验,脑子一热抡起秋水无痕就砍向那只天山。
她毫无悬念地又去了地府喝汤。

喝完一碗孟婆汤她又一次回到那个点,这次她没有动手,而是点击了那个天山的装备查看。
6555,看来此生报仇无望。
还没看仔细,屏幕又灰掉了。大天山还在她身上跳了跳,轻蔑地吐出三个字:“小垃圾。”
仗着多打了几个石头就抢点杀人,还有脸先骂人,查看帮派,居然是谁与争锋的。
虽然她闹不清江湖上都有哪些历害人物,但是在热闹了多年的喇叭上,她还是依稀记得谁与争锋一直号称自己是正义之师的。
她当时还年轻,不怎么出城也很少死,所以死一次格外生气。冲动之下,她把兜里的钱买了喇叭。
【喇叭】【兰桥】:昌邑,我号是垃圾,但好过你做人垃圾。
【喇叭】【Loc﹎昌邑ゝ】:就是碾压你这种小垃圾!不服你咬爹啊。
【喇叭】【兰桥】:我和你不是一个物种,不爱咬人。谁与争锋,拴好你家的旺财!
【喇叭】【Loc﹎昌邑ゝ】:小婊子,和你妈再去多卖两晚再来和爷说话。
【喇叭】【兰桥】:抢点杀人侮辱家人,谁与争锋的就这种素质?
【喇叭】【走路崴到脚】:谁与争锋抢点杀人又不是第一次了(呕吐)
【喇叭】【义气メ无忧】:欢迎大家加入义薄云天,一起打谁与狗。
【喇叭】【南小风】:你特么才是狗,全家都是狗。

那个叫兰桥的小峨眉兜里也没几个钱,也没什么强硬的后台,刷完几个喇叭也就不了了之了。偏偏南小风没撑住出来回骂了几句,由光明顶的老人改名换姓后聚集在一起成立的义薄云天正好借此机会狠狠地闹了一通,大有不把谁与争锋拉下神坛不罢休的架势。

喇叭上刷得热闹,YY里也争执得历害。
被骂得脾气起来的南小风主张拒不道歉回骂到底,自有不少仗着谁与争锋强势便横行霸道的帮众支持他。
载歌以风却主张让昌邑道歉。有不少最初一起打架的朋友支持以风的提议。对于越来越乱帮派,他们早就颇有微辞。
双方争不下,于是有人给梵天发了短信。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梵天沉下声音问:“昌邑,到底是你徒儿抢了那峨眉的点,还是那峨眉抢了你徒儿的点?”
昌邑反应过来,赶紧说:“当然是她抢了我徒儿的点,我徒儿气不过才宣的她。结果她还把我徒儿杀了,我才去帮他报的仇。老大,我真的没去惹是生非。”
“是么?”载歌以风的声音里满是怒气:“把那个峨眉叫到YY里来问问?”
过了好一会儿,兰桥才跳到YY,崭新的号,还没麦不能说话。但是听到明教的说法,她愤怒极了,在公屏上打字:“明明是你想抢我的点!!!”
小明教说:“我一个近攻的哪能抢得过远攻的,我抢你点我有病啊。”
兰桥 :“你就是有病!!!没病我刷得好好的你过来砍我干嘛?”
“是你先杀的我。”小明教啪的往公屏上甩了一张图,是他被兰桥杀死的系统消息,一下把兰桥那句话差点给挤没影了。
兰桥 :“是你先宣的我!!”
昌邑补刀:“小妹妹,空口无凭,你得拿出点证据吧?”
兰桥 :“你们要什么样的证据?”
梵天问:“你说他先宣的你,你那时有截图么?”
兰桥 :“没有,我被宣了很紧张,哪里还想得起来截图。”
小明教冷笑了一声:“哟,你这么紧张你还能把我杀了,真历害啊。你这么历害,怎么还紧张啊?”
兰桥 :“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我没说谎。虽然我没有截图,可就是他先杀的我。”
小明教照着兰桥打的字改编着念道:“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我没说谎。我有截图,就是你先宣的我!”
小明教念得一本正经的,逗得YY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如果你们把我叫来就是为了一起羞辱我的话,我和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打完这句话,兰桥就退了YY。本来就站在南小风这边的人更觉得她是气极败坏呆不下去才走的,讥笑不已。
“大哥。”自从建帮以后,载歌以风很久没有当着许多人面这么叫梵天,“你也觉得是那个小峨眉先宣的人,我们完全没错?”
“我相信证据。”梵天想了想回答道。
载歌以风却不满意这个答案:“如果我以我的人格保证这个小峨眉没有说谎呢?”
梵天皱了下眉,现在的结果,对全帮无疑是最有利的。可是以风从来没有这么固执地站在他的对立面过,这让他有些不快,也让他很难办。
“小风,我开义薄云天帮战,你组织下大家打架,以风,你跟我下跳我们聊聊。”


“以风,现在的结果,对咱们帮不好么?”梵天揉着眉头问。
载歌以风说:“那个明教说了谎,可是我们却助长了他,这怎么能算好?帮里有的人到处抢点乱杀小号已经很久了,今天是个表明立场的好机会,可是这么处理后,他们还不变本加厉了?”
梵天叹了口气:“以风,你为什么会这么盲目地相信那个峨眉?她是你朋友?”
“不是。”以风的语气有点飘乎:“明教又抢不过她,她根本没必要宣人。我更在意的是大哥你以后打算怎么对待主动挑事的人。”
梵天笑笑:“以风,我们这么辛苦才打下来的光明顶,说实话,我有点累了。不想局势再乱下去了。”
载歌以风沉默了一会,他又何尝不觉得累,这样的过程要是再来一次,也许他也坚持不住。
“可是……”
“以风,以前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就是打垮光明顶;可是现在,能把他们团结到一起的只有利益。以前光明顶为什么能强势这么久?就是因为张三给了帮众最大化的利益。而且,这些刷经验的纠纷,没有确凿的证据,你根本断不出一个人人信服的谁是谁非。”
是么?原来是这样的。载歌以风觉得有些可笑,但又那么无力。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些为了信念而坚持的岁月,都是真实的么?都有意义么?是这个游戏太现实,还是自己梦想得太好了……
“可是,大哥,如果我们也这样,那么我们和当初的光明顶有什么区别?”
梵天有些头痛,怎么就是说不通呢,当初看上他的执着,现在又头痛于他的执着。
“至少你和我都不会主动去生事,至少有证据的时候,我还是会公平处理的,还是不同的……”
可是明显这番话并没有说动载歌以风,载歌以风也并不认为自己能说动他。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载歌以风临走前说:“我只是不能接受,咱们帮有一天也被别人骂成狗帮。”

听完两人的不欢而散,玫瑰伸出手轻轻揉着梵天的太阳穴,他索性靠在她的怀里。过了一会,他握住玫瑰的手,贴在脸边,侧头看着她说:“我好像失去了一个兄弟。”
“他会想明白的,都是社会人了。”玫瑰口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也觉得,他们之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全无嫌隙了,只好岔开话题,“今天是谁通知你的?搅了我一场好电影!”
“我的代1练。我让他有事就找我。”
居然不是南小风也不是载歌以风……
梵天把头埋进玫瑰的怀里,放松地说:“至少还有你。”
是么?真的有我么?此刻玫瑰才发现,就算他们关系最好的时间,他也并不完全相信这两个结拜的。是不是站在高处的人,就注定多疑。
就像她,不信所有人,只信梵天和自己。
可是梵天呢?他不信南小风,不信以风,也许,也不信她,只信他自己。
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
玫瑰很庆幸梵天没有抬头看她,不用掩饰自己此刻脸上的茫然。

那次事件之后,载歌以风上线得更少了,天龙却开始了一次易筋动骨的更新——天外江湖。
玫瑰只觉得忙到死,忽然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多了许许多多的纠纷要处理。他们氏族的指挥另一个区的帮主,指挥城战不太给力,天外三城一开始打得有点吃力。梵天加大了投资,请了专门的指挥,局势才一点点好转。
载歌以风的号开始由蓁以梦开着,后来渐渐两号都不怎么上了。这年头的号,一放就迅速落伍,对谁与争锋的战斗力也是一种削弱。玫瑰看着心疼,便找了载歌以风。可是任凭她怎么描述城战如何激情,却都劝不动以风再次出山。
他说:“我有了更重要的事情。”
最后,玫瑰说:“你要是信得过我,把号给我打理吧,我找人帮你弄龙纹吧。你也不忍心自己精心打造的六级号,将来连四级号都打不过吧?”
最后一句话终于说动了载歌以风,把他的号交了出来。

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很快又到了年底,一切步入正轨且渐渐向好的方向发展时,载歌以风却找到玫瑰。
“我想卖号。你帮我问问,梵天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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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载歌以风是在两天后才接到了梵天的电话。梵天跟他聊了会天外的形势后,很为难地对他说:“最近和家里的老头吵架了,所以他卡了我的钱,天外打架又烧钱得历害,我的小金库快见底了。我知道你的号是你的心血,给不了高价我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我在盟里问问吧,看看有没有人收。”闻弦歌而知雅意,载歌以风没有再为难梵天。
“能卖给盟里的人就最好了,我不想有一天在战场上的红名里遇到你的号,毕竟我们一起玩上来的。”
“所以我也希望能在盟里找个接手人。”
“其实,我更希望你能不要卖号,我们一直玩下去。”

挂掉电话后,载歌以风心情复杂地上了游戏。
【同盟】【载歌以风】:卖号,洛阳广场看号。
【同盟】【南小风】:以风你为什么突然就要卖号了?
【同盟】【载歌以风】:有点事,没空继续玩下去了
【同盟】【Loc﹎昌邑ゝ】:卖多少钱啊?
【同盟】【载歌以风】:你说价吧,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同盟】【Loc﹎昌邑ゝ】:可惜是个近攻,不然考虑收一下。
【私聊】【一叶扁舟】对你说:以风,你走了我更觉得呆着没劲了。现在天天上线就是各种打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私聊】你对【一叶扁舟】说:(流汗) 瞎玩吧
……

各种同盟频道众说纷纭,载歌以风的私聊也一直不断,身边熙熙攘攘的人查看装备,就是没有一个人给出一个靠谱的价格。
就在他准备下线的时候,一个挑战闪了起来,他顺手接了,场景一换到了擂台里,一个92级的小逍遥站在他的对面,保护时间内迅速地说了一句话。
“我想买你的号,4万5。”
这是今天所有人里给出的最高的价格,可是对方无帮无派,也不出名。
看到载歌以风犹豫,那个逍遥补了一句:“不用琢磨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仅不是你们盟的,还是你曾经的敌对。”
载歌以风笑了,这个逍遥倒是很磊落:“你是?”
“寂羽。”

这也太实诚了。要是虾兵蟹将倒还可以谈谈条件,可是他俩的身份注定没有转圜的余地。
沉默了一会儿,载歌以风问道:“你不是卖号了么?”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他们说新建了一个帮打你们,让我回来帮忙,我想着新出了天外,也许是个机会,我就又回来了。”
“我不会把这个号卖给你们用来打谁与争锋的。”载歌以风毫不犹豫地说。
“嘿,这语气,真像你当初对我说,我不会去光明顶。” 寂羽笑笑,“可是,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未来的谁与争锋会是当初的光明顶。”
载歌以风很想否认却又没有底气,只好沉默着。
“我很敬重你这位对手。虽然我们势不两立地打了一年多,可是你应该知道,从最开始我想拉你进帮时,我就很欣赏你。”
“谢谢。如果我们不是以那样的方式认识,也许会是很好的朋友。”时过境迁,地位轮回,当以风站在现在的位子回想当初的往事,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我们打了这么久,我有没有骂过你?喇叭,私聊,或者任何场合?”
“没……”
“我可以不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甚至可以托你们盟里的某个人来买你的号,可我没有。敌对敌对,我把你当成对手,多于当成敌人。”
载歌以风低下头,转转手边的杯子。是的,他和寂羽,确实也没有啥不共戴天之仇。
寂羽继续说道:“我出价也许不是最高,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善待这个号,就像你当初对待它一样,用心地维持这个号的水准。”
这句话就像一个小锤子轻轻地敲了下寒冬冰面最薄弱的地方,只一下子的功夫,细小的裂纹就从那个点向四面八方延伸开了。他想卖号,除了需要用钱外,也是不愿意自己用心打造出来的这个号,在漫长的遗弃里变成一个废号。他想卖给盟里,是出于过往的情义,可是如果卖给梵天,不过成为他众多号之中的一个,被代/练当成打架的工具;卖给盟里的其它人,也不见得一定会用心打造和维护。寂羽的这个承诺,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何况,寂羽还是出价最高的那个,诚意斐然。


天人交战了许久的以风最后说:“我还是不愿意,这个号最终站在谁与争锋的对立面。”
“以风,难道你不更希望这个号是为了相对公平而战的么?如果仅仅是为了自已的帮派而战,无论这个帮派是什么样子,那你当初为何不直接加入光明顶?”
这段时间一直低落迷茫的载歌以风被寂羽说得心乱如麻,难以下决定,只好说:“让我考虑一星期,下周给你答复吧。”

从校场出来以风就下了线,寂羽跳到义薄云天的YY,找义气メ孤狼要个号上去打架。义气メ孤狼发号之余不忘问一句:“他肯卖么?”
寂羽轻叹:“他让我等一星期。”

那一个星期里,载歌以风YY虽然一直在线,可是以风号还是由玫瑰发给**打理。平安夜的前一天,梵天空降到玫瑰的城市,陪她玩了三天,好好过了个圣诞节,可是26号送走了梵天,刚爬上游戏,载歌以风的消息就闪个不停。
【YY】【载歌以风】:我被洗号了

这次洗号的手法很老到。上号的人先把商铺银行里不绑定的东西转了个底儿掉,然后开始洗宝宝技能,龙纹属性,神器属性,又把装备的超完美挫掉,最后才进行最引人注目的合石头。
果然刚开始合7级体力,就被人注意到了,扣掉所有属性石头合爆2颗红晶石的时候,接到消息的载歌以风就来顶号改密码了。
帮派YY里,这几天代管所有事情的南小风又是着急又是愧疚,见到玫瑰如遇救星。
【YY】【谁与争锋】南小风:嫂子你有没有小逸的电话?
【YY】【谁与争锋】玫瑰.:这几天是小逸开的号?
【YY】【谁与争锋】南小风:是,我看以前也是他开的,就给他了
【YY】【谁与争锋】玫瑰.:这几天你也没有上过号查查有没有解锁?
【YY】【谁与争锋】南小风:我大意了……

玫瑰安抚了以风几句,不报什么希望地打小逸的电话,却一直是关机。除了让以风去填被盗找回外,众人一筹莫展。
直到梵天下了飞机,授意玫瑰开始刷喇叭。
【喇叭】【梵天】:麻烦认识代打小逸的转告他,速来谁与争锋YY,不要逼我现实里找他。
几个喇叭下去果然有效,不一会儿小逸主动跳到了频道里,却装得一手好无辜。
【YY】【谁与争锋】南小风:你丫能耐啊,还他妈的玩洗号啊!!
【YY】无敌代打ザ小逸:我不知道你说的啥
【YY】【谁与争锋】南小风:装!你丫接着装!今天管我要以风密保的不是你?
【YY】无敌代打ザ小逸:我刷完副本就下了啊
【YY】【谁与争锋】玫瑰.:不是你洗的号,你关什么机?
【YY】无敌代打ザ小逸:手机没电了啊
【YY】【谁与争锋】南小风:少特么给我扯犊子,就你一个人上过不是你洗的是谁洗的?

小逸正抵死不认,梵天沉稳的声音忽然在频道里响起。
【YY】【谁与争锋】梵天:你不认也没关系,不过你住的地方冶安好像不怎么好
玫瑰差点没撑住笑出声来,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想起那个暴走漫画的表情:“小子,放学路上你小心一点!”
没想到小逸居然真的被吓唬住了,一改之前的赖皮劲儿:“梵总,对不住,快过年了手头缺钱,一时糊涂才答应别人帮着洗号的,我和风总无冤无仇,我也赔不起风总的号,主使也不是我,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知道错了。”
“谁让你洗的?”
“我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发公屏上。”
载歌以风苦笑:“有用么?只怕他手机也‘没电’了吧。”
“这得是多大的仇。”梵天问,“那人是区里的谁?张三?寂羽?还是义薄云天的人?”
“梵总,我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好问这么多的。当时我也好奇打听过,他好像说了句什么我得不到的也不能便宜了梵天的人,然后回过神来赶紧就扯开话题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比珍珠都真啊!”

小逸发的联系方式自然比他更飘渺无着,一群人审了半天没个定论,最后也都散了,频道里只剩下以风梵天玫瑰和南小风。
【YY】【谁与争锋】南小风:兄弟对不起,我……
【YY】【谁与争锋】载歌以风:你也不想的。发生这种事,谁也料不到。
【YY】【谁与争锋】梵天:这段时间,除了盟里的人,还有什么人说要跟你买号么?
【YY】【谁与争锋】载歌以风:有
【YY】【谁与争锋】梵天:认识么?
【YY】【谁与争锋】载歌以风:寂羽
【YY】【谁与争锋】梵天:你拒绝了他,所以他恼羞成怒了吧,想不到他是这种人

载歌以风没有说话,握着水杯的手却有些微微颤抖。这个江湖还要让他失望到什么样子呢?一手建立起的帮会,变成了被人唾弃的狗帮;曾经结义的兄弟,开始有了不可挽回的分歧;费尽心血一点一滴练就打造起来的曾经引以为豪的号,如今变成了一堆破烂儿;曾经觉得光明磊落的对手,其实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他心底那场仗剑天涯的江湖梦在这里得以实现,也在这里被碾成齑粉。

梵天许诺了会好好查查这件事情,载歌以风却也不报什么希望了。果然三天之后,梵天无奈地打电话给他,说寂羽和义薄云天那边也是抵死不认,又查不出什么实际的证据。被盗找回的反馈也说,因为是这个号的常用IP,无法证明是洗号行为。
“以风,你的号还卖么?如果你不嫌弃,2万卖给我吧。”
“这个号不值2万了。”
“我们的兄弟情谊值。就当给我留个念想吧。”
“大哥……谢谢。”

这些事情玫瑰并不知晓,她只知道从那天起以风连人带号淡出了这个江湖。天外打得胶着,每周两次的城战,每天都有的守矿,日子排得满满当当的,快到农历的新年时,她翻着手机的聊天纪录才蓦然发现,最近和梵天的电话少了很多。父母虽然帮着找了份轻闲的工作,由着她一天天泡在游戏里,却不放松她的终身大事。临近年关,亲戚走动频繁,玫瑰妈妈手头的相亲列表排了整整一张A4纸。
玫瑰压力山大,第一次认真问梵天,关于未来他是什么打算。可是梵天却始终没有正面回答。玫瑰一怒之下挂了他的电话。
不知不觉,跟他在一起也有大半年了。玫瑰不怕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只怕根本看不见未来。

玫瑰越想越伤心,枕着眼泪和委屈睡着了,第二天中午梵天再打她电话时她还未消气,挂断后便收到梵天追的一条短信:“一起吃午饭吧,我在你单位对面的咖啡馆。”
玫瑰一惊,拎上包噔噔噔跑过马路,推开咖啡馆的门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梵天,他正抬起头来看向自己,如初见的晚上在演唱会里她苦苦寻觅到他时一般。阳光洒在梵天好看的脸上,看得玫瑰心里酸酸胀胀的。
她走上前去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工作很忙么?”
“可是我惹老婆生气了啊。”梵天一脸委屈地说。
玫瑰忽然一点都不气了。

下午玫瑰便请了假,两人一起去梅园玩。因为地处温热地带,梅花早已开得极盛,整个梅园如一片香气四溢的雪海。玫瑰凑近一株淡玫瑰色浅碗状的梅花前问梵天:
“我美还是花美?”
梵天还不及回答,一阵风吹过,层层叠叠的花瓣脱离了花萼,拂过玫瑰灿若桃花的脸颊,又翻卷地扬到天空中去。梵天赶紧掏出手机将这一幕照了下来。

晚上回到酒店,两人都已经倦极了,梵天却还要打开电脑处理公事,玫瑰心疼却也帮不上忙,只好乖乖地在一边玩手机,把梵天帮她照的一堆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那张风吹起花瓣的照片效果极好,她便打开通讯录,打算把自己的来电头像换成那张。偷懒敲了一个玫字,搜索结果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玫”,头像乍一看很像自己,点进去却不是自己的电话号码。
玫瑰退出来,重新输了自己的手机号作搜索条件,发现自己被存成了“媳妇”,她木然地换了头像,看着笑靥如花的自己和边上的备注媳妇儿,本该高兴的心里却总掺杂着挥之不去的惊疑。她鬼始神差地再一次搜索出那个名字,看着那张像极了自己的照片,不知不觉呼吸都急促起来。
“老婆你怎么了?”梵天听到她的异常,问了一句。
玫瑰回过神来,赶紧按退出,谁知手机却卡了一下,她着急之下多按了几次,失了准头后竟然胡乱摁到了短信的界面。于是被站起身来的梵天拿过手机的时候,屏幕上正显示这么一条信息。
小逸:钱已收到,谢谢梵总。
时间是昨天。

梵天看到屏幕的脸色微微一沉:“你翻我短信干什么?”
“我在导照片,刚才卡了一下,点快了不知怎么就点到这了。”玫瑰脸上掩饰不住地心事重重。
梵天走过来搂住她,轻声说:“我本来打算扣了小逸上个月的代/练费的,后来他各种求我,说他家里不容易,缺钱过年才犯错的,我一心软,还是给他了。”
“嗯。”玫瑰含糊地应道,“我得回家了,我妈刚才都催我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下楼打个的吧,你接着忙。”

梵天还是坚持着帮玫瑰拦到了的,目送着她远去。看着梵天的人影没入黑暗里,玫瑰转过头来,看着窗外的霓虹发呆。小逸的那个短信,那个叫玫的女子,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切没有这么简单。心底纷乱如麻的丝绪怎么都理不顺,或者说,因为潜意识设想的那个结果太可怕,她抗拒将它理顺。烦闷感随着车子的高速行驶愈加强烈,她将窗摇下一半,凛冽的寒风即时毫不留情地吹了一脸。玫瑰觉得气喘得顺了点,可是头却被吹得微微疼痛起来。
收了一记司机师傅的白眼,玫瑰把窗摇上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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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送走了玫瑰刚回到酒店,梵天的手机就呜呜地响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老头子怒气冲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向前,你给我20分钟内回家!”
“爸,发生了啥事?”梵天一边回答,一边把手机拉远一点。
“今天乐乐回家里吃饭,她说你忙所以没一起回来,我就想知道,你忙什么能忙得连怀孕的媳妇儿都不管?”老头子的音调不知不觉随着怒气又高了几分。
“您都知道了?”
“哼,她吐成这样,能瞒得住么?”老头子忽然反应过来:“你个混小子不会想不要这个孩子吧?”
“……”他确实不想要,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和陶乐吵了一架。可是这个时候捋老头子的虎须实属不智,所以他只好沉默。
老头子显然对这沉默里的信息很不满意:“你给我20分钟内回家,我有话跟你谈!”
“爸,我在外地,20分钟内真回不去。”
“你又去找那个小姑娘?你!!!你……”老头子居然气得把电话都撂了。
梵天哭笑不得地拿着电话犹豫了一会要不要拨回去,不拨吧怕老头子气出个好歹来,拨吧又怕原来没事结果又打过去反倒气出个好歹来,左右为难了一会儿,他拨了他妈的手机。
“妈,爸还好吧?”
“好是不太好,不过还没被你气死。”
梵天苦笑,透过手机的传声筒他还是听到了他妈轻手轻脚地从一个房间走到了另一个房间。
“天天,你是不是还在怨我们,当初拆散了你和赵玫?”梵天妈妈叫着他的小名,声音变得和缓了很多。
梵天心里也一涩,下意识地就答:“没。”
虽然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可是却只能否认。如果承认了心底挥之不去的那点不甘,也许他的父母永远都不会接受玫瑰。
“你是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你么?你现在这么痴迷网游认识的那个女孩儿,难道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赵玫么?”
妈妈的话太直接,一下子让他有点恍惚。他和玫瑰结婚前的那天晚上,起初他只是好奇所以想看看玫瑰长什么样子,可是接通视频时一刹那的恍惚,却彻底地改变了他的一段人生。
她叫玫瑰,长了一张和赵玫如此肖似的脸,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会有光阴倒流的错觉,好像回到了那段象牙塔里杨絮纷飞的时光,轻颦浅笑的面孔,戛然而止的恋情,好像一切又失而复得,心中回荡着狂喜和感激。
不一样的是,现在的自己,羽翼渐丰,不再像当年那般束手无策。
“妈,她像不像赵玫不关键,关键是我和乐乐之间没有爱情,你们又为什么非要把我们绑在一起,她和我都不会幸福的。”
“天天,你还太小,爱情这个东西就算有,在柴米油盐里又能持续多久?两个人有着不平等的家世,一开始可能会互相吸引,时间久了才会发现彼此不可调和的矛盾,发现不能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到了那个时候你才会知道,能和你天天相处下去的人才是能过一辈子的那个人。”
“我和乐乐也没有天天相处。”他和陶乐的婚姻,是父母之命。他自是万般抵触,陶乐也对他不甚上心的样子。于是这两年来他经常借口忙独自住在市里的小套间,而陶乐则住在离上班较近的城西婚房中。两人各玩各的,见面次数并不频繁。
“你还敢说?也是乐乐不和你计较,没向她家里告状,否则我们都不知道怎么亲家交待。你如果不想把你爸气死,明天赶紧回来。你对游戏上的那个女孩子如果是玩玩就罢了,如果是认真的,劝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我们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她的。”

挂了电话,梵天有点烦躁,想了想还是给玫瑰发了个短信,告诉她自己明天有急事要回去,玫瑰没有像以往一样撒娇恳求他多留几天,只是淡淡地回了个“好”。
他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第二天梵天就飞回了北京,晚上回老宅吃的晚饭。陶乐自从被梵天父母得知怀孕后就被要求住到老宅,方便梵天妈妈和佣人照顾,向远又一直在家住着,难得一家人这么齐整,晚饭吃得其乐融融又各怀鬼胎。
晚饭后,老头子甩下一句“向前你跟我来书房”,就径直上楼往书房走去,梵天进书房的时候,他已经窝在书桌后的大转椅里。梵天关上门,坐到了他的对面。
“说吧,你和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头子的语气很严厉,自从梵天成家之后,父亲很少用这种带有压迫性语气和他交谈了。
这让梵天不由得想到老头子雇人查他的事儿,心底有些不适,脱口而出:“您不是连她长什么样都知道吗?还需要问我吗?”
“哼,当初就不该同意你玩游戏,沉迷游戏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好姑娘?你不要忘了,你是有家庭的人!”
“爸,这个家庭,也是你们硬塞给我的,不是我想要的。”眼看爸爸气得一下坐直了身子,梵天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爸,您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赵玫,又为什么会去玩游戏吗?”
老头子一愣,梵天垂下头去自顾自地说下去:“从小到大,我的一切行为都是由您和妈决定的,几点一定要起床,被子折成什么形状,吃饭时不能乱说话,一切一切都有它的规距。你们管我管得很严,后来有了向远,他很淘气,但是你们对他却总是宽容。对我,说我是哥哥,要做榜样,所以他一直任性得理所当然,我却一直必须循规蹈矩。你们对外总是很自豪地说,你们有个懂事的大儿子,有个淘气却暖心的小儿子,可是你们知道吗?你们的大儿子其实也想任性地活着。”
“后来我按照你们填的志愿上了大学,遇到了赵玫,她很像弟弟,她的生活里没有那么多规距,她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活得自由自在,我和她在一起,觉得自己也变得自由自在了。所以,那段时间我打心底很快乐,我向她承诺,我会永远和她在一起。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您的,只是希望可以决定未来的一生和谁共度,可是你们连这样的选择权都不给我。”
“刚刚离开赵玫的那段时间,你们正好要我接手公司,诸事不顺,叔叔伯伯们暗地里不服的很多,工作上的压力很大。可是闲下来的时候,想起赵玫,想到回“家”,又会让我觉得生活真是没劲。我就像个牵线木偶,摆在这个家庭里需要我在的地方,可是你们在乎过我的想法吗?我自己又能决定什么呢?这样的自我否定的情绪简直要把我逼疯。有一次上班时间我偶尔看到一个员工在偷偷玩游戏,看到他挥刀把对手砍翻在地的时候,自己心底竟然也有些快意。这是我玩游戏的初衷,可是它最终真正让我沉迷下去,却是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一块天地,可以完全由我自己掌控,我不再是一个牵线的木偶,而是可以决定自己一切的人。这种自由对于很多人来说太普通,可是对我来说却多么可贵。”
梵天说到这里,声音竟然有些哽咽。这是他们爷俩第一次如此开诚布公地交谈,梵天话里眉间自伤的情绪,连他的父亲也从未见过,老头子胸臆中的愤怒一点点被浇息,他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对他太苛责了。
“爸,那个游戏认识的女孩子,是个好姑娘,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死气沉沉的生活又有了生机。如果乐乐能同意和我协议离婚,那爸,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天天,”老头子不再提名带姓地叫他,想来气已消,可是却皱紧了眉头:“太晚了。你现在打点的公司,是乐乐的陪嫁;乐乐又怀着你的孩子,我们两家已经分不开了。这段婚姻你当初没有拒绝,现在也没法回头了。如果你一定要和乐乐离婚,那么我只能当没你这个儿子。”

谈话陷入了僵局,老头子挥挥手让梵天离开,自己却还窝在书房出神。梵天带上书房的门,抬头看到不远处次卧门缝里漏出一缕鹅黄 色的灯光。他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因怀孕后被勒令不能玩手机的陶乐正倚在床上就着床头灯看书,暖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不算漂亮的五官却有一种远山秋水的淡然。
她抬起头看到他,微微一笑:“站着干嘛,进来坐呗。”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言谈举止里带着一股子犀利的贫劲儿,爽朗有余妩媚不足,可是也许是因为有了身孕,整个人居然从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宽厚恬静的气息。
半个月前刚知道她怀孕的时候,他让她打掉,她坚决不肯,只说玩够了,生活太闷,想要个孩子。
口不择言的他甚至还说过:“你确定是我的孩子?”
陶乐挑眉:“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做亲子鉴定。”
看她笃定的样子,梵天语气软了下来:“哪次?”
“那天你喝醉了,别人电话打到爸妈那,妈让司机去接你把你送回了我们家。”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梵天关上门,坐到床边,低声恳求:“乐乐……你这么棒的姑娘,为何一定要把自己的一生绑在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里?”
陶乐放下书,对他一笑,笑容里有些苦涩:“和你一样,如果不是他,是谁不都一样?何况你也不差。”
看着她慧黠的眼睛,梵天第一次发现她比想象中的更了解自己。看破不说破,更是一种大智慧。
“也许还是有不一样的人呢?”
“不是谁都能这么幸运,可以失而复得。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那份不顾一切的心气过去了,再和谁在一起,都是这样了。”
对于陶乐的坦诚,梵天准备的一腔说词已悄然消于无形。
陶乐自嘲地笑了笑说:“如果我真的这么让你无法忍耐,那等孩子出生后,我会同意和你离婚的。”
梵天心中一动,轻轻握住陶乐的手:“你又何必……”
陶乐咬了咬下嘴唇,随即又笑了:“医生说,以我的体质,如果这一胎不要,可能以后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人生还这么漫长,让我也自私一回吧。我想有个自己的孩子,陪着我一起走过。”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打乱他全盘计划的孩子,梵天一开始是厌恶的,可是在陶乐轻柔而又坚定的话语里,他竟然开始对未谋面的它有了些愧疚之情。

梵天张口想说什么,可是所有的话语都被纠结的思绪绊了个七零八乱。纵然再寄情于游戏,人也总有无从逃避的现实生活。
手机在此时震了震,梵天掏出来扫了一眼,是玫瑰。
“你今晚还上游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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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玫瑰站在洛阳城外,这场漫天的大雪无穷无尽,好似永远也落不完。
她不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上游戏了,一开始,她上石头,打理帮会,只是为了做一个与他比肩而立的女子,可是事情做得久了,她对谁与争锋也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成了帮派的半个主人。即便梵天不在,她也会帮他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是今天,她却抑制不住地心神不宁,无论做什么,脑海里总是会跳出昨天晚上在他手机里看到那些东西。她第一次如此地希望梵天能在游戏里,能陪在自己的身边。玫瑰忍不住给梵天发了个短信,没多久梵天就回了过来,像洛阳的雪一样,干净而冰冷的两个字:“不了。”

连多打两个字解释一下不上的原因都欠奉,仿佛有谁在身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打发掉自己一样。他们在一起前,她曾经问过他:“你有没有女朋友?”梵天眉毛都不动一下脱口而答:“没。”也许是他当时的态度太坦然,也许是往后梵天经常在深夜抱着那只叫甜甜的布偶猫和她视频,身边并无年轻女性出现,也许是后来见面后长时间的相处里并没有任何可疑的电话,玫瑰笃定地相信着他只有自己一个恋人。
可是现在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向来因为美貌和被宠爱而格外自信的玫瑰第一次开始怀疑起梵天来。是玫么?不,如果是玫的话,他何必同时和两个如此相像的女人在一起,又不是收集同类邮票;可如果不是玫的话,又会是谁?玫又是谁?
梵天以往太忙而不能上游戏的时候,都会说“在忙,宝贝我晚点再打给你”,而她则会善解人意地回一个“嗯嗯,我等你”,就不再打扰他。可是今天玫瑰却固执地追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呢?”
“在忙,不知道到几点,明天给你打电话,你早点睡,晚安。”
避重就轻地回答,立场坚决的婉拒,挑起了玫瑰心底本就盘根错节的怀疑,她忍不住拔了梵天的手机,只一声拔号音后便是那无感情的女声:“对不起,您拔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玫瑰越发觉得有鬼,执拗地再打过去,却又一次被摁断,不记得这样反复了多少次,对端的女声终于变成了:“您拔打的电话已关机。”

玫瑰忽然有些恐惧和心灰,她一直觉得虽然远隔千里,可是梵天离自己很近。游戏里的并肩作战游戏外的把臂同游,多少个日日夜夜耳边是他磁性的声音,YY里是他嘘寒问暖的消息,他们一起听过演唱会看过电影刚分别不久怀里好像还有他的余温。可是只要那边按下拒接电话的按钮,他整个人就像断了线了风筝一样飘到了她不能掌控的天际。
以为这么近,其实那么远。
前几天妈妈给自己列相亲日程的时候,她忍不住把梵天的事情说了出去,妈妈的态度却很坚决:“网上认识的?谁知道是不是骗子?他要有诚意,就过来让我们审审,否则你给我老老实实相亲去!”
她当时还跟妈妈争辩,梵天不可能是骗子。她顶着家里的压力这么维护于他,可是他却一直不肯就未来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甚至现在还开始挂她的电话了。种种忧思压得玫瑰伏在电脑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梵天的电话再打过来的时候,玫瑰已经哭累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下意识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听到梵天的声音后,正想恶狠狠地挂掉,却听到梵天心疼的声音:“老婆,你哭了?”
那个挂断键玫瑰就再也摁不下去,却嘴硬地说:“没有。你干嘛还要打来?不是不想接我电话都关机了么?”
“刚才和客户谈事情就挂掉了,后来你打得多了,没电自己就关机了,不是我关的。”梵天温言软语地解释着,玫瑰的气消了大半,刚才的事也许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了吧。
“你爱我么?”
梵天顿了一小会儿答道:“当然。”
“你为什么会犹豫,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我说那句话了。”
“傻老婆。”梵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话如连珠地不停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一直到那一口气用完梵天才停了下来,这个稍带稚气的行为让玫瑰觉得既感动又陌生,好像不属于梵天一惯的样子。玫瑰的思路还没捋清,问话脱口而出:“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那个玫?”
梵天好似没有听清:“哭傻了么?无论是游戏上的玫瑰还是现实中的你,我都爱啊。”
“那天我玩你手机的时候,看到了你通讯录里有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连名字都很像,也叫玫。你爱的是我,还是她?”玫瑰这句话说到末尾,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她很怕真相不如自己所愿,但就是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梵天愣了一会儿,缓缓地说:“我的确曾经和她好过,但是现在爱的人是你。”
“给我讲讲她吧。”这声音,陌生得不像玫瑰她自己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女孩子,毕业了就分手了,到现在也好多年了。你不提起他,我都要忘了。”
梵天说得很淡漠,玫瑰话语间却更尖锐了:“是么?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也忘了呢?”
“老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好,我不胡思乱想,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正式和我爸妈说说咱们俩的事呢?”
“老婆,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希望把一切打理妥当再去,给你爸妈一个好印象”
“那现在还有什么不妥当的?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是图你家的钱。”
梵天只觉得胸口一阵烦闷。当初喜欢上她的时候,不敢告诉她自己已经结婚,怕骄傲如她会立即扭头走掉,岂知谎言一旦种下,就要用千万个谎言去掩盖它,直至今日泥足深陷,自己这边困难重重,玫瑰那边又安抚不下,两边同时发难,他只觉得心力交瘁。
玫瑰却把他的沉默理解成了别的意思,她冷笑着问:“是不是没想好,我这个替身到底配不配和你共度今生?你心底真正爱的还是她,是吧?!”
梵天不自觉地别过头去,望着窗外深重的夜色气息都变得不均匀了,玫瑰又何尝好过,那句太直接的话语是把双刃剑,刺痛了梵天的同时更剜痛了她自己,泪水止不住再一次簌簌落下。
僵恃了一会儿,梵天先开了口:“老婆……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真正爱的是你……”
“你不用说了,你这么久不说话,我已经知道真正的答案了,你现在再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你根本就只是为了找个人妆点自己的旧梦,哪天看腻了,顺手就扔了,你从来就没有认真对待过我!”
梵天打断了玫瑰有些歇斯底里的控诉:“我想我们还是先冷静冷静吧。晚安。”
挂断电话的时刻,原本有些理亏的梵天心里都有几分生气,他为了和她在一起,甚至都打算放弃自己目前一帆风顺的事业,可是她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味和他闹脾气,为过去这么久的初恋情人和他纠缠不休,还质疑他的真心。
她真的很不成熟,不是遇到困难时可以与他携手面对的人。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当初妈妈安利给他的念头,让他有些不安。他揉揉太阳穴舒缓一下头痛欲裂的感觉,再回到卧室时,陶乐已经睡着了,床头体贴地给他留了一盏灯光微弱的台灯,陶乐背对着灯光而睡,平静安详。

“这一冷静,就冷静了小一个月。那个春节是我过得最百爪挠心的春节。每次我梳妆打扮好被我妈压着去相亲时,看到桌子对面坐的那个人总会忍不住拿梵天跟他做比较;可是每天晚上回到游戏上,想到梵天做的那些事情,又很恨他。我恨他把我当成替身却做不到就这么放弃这段感情;我会怀念他曾经对我的温柔可是一想到也许他看着我心里想着的却是别人,就觉得恶心。我低不下头先去找他,却还盼着他会来找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心死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哀莫大于心不死。”
虽然过去了好几个月,玫瑰再提起那个春节的痛苦纠结,还是心有余悸。妩媚的妃不知该如何安慰,于是话题一转问道:“玫瑰姐,我第一次看到风流也就是你说的以风这个号,六级石头就是全的。”
“是的,我也很惊讶。所以那天我拽着风流到YY里聊了会儿,他告诉我他买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也许回档了吧。有钱真好。”
“既然号找回来了,为什么以风还要这么便宜地卖掉呢……”
“你笨呀,当然是卖掉之后回的档。”
听着妩媚的妃倒吸一口凉气说不出话来,玫瑰自嘲地笑笑:“其实我也是到了今天才真正相信这一点。他们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可笑就算当时他跟我说让风流代他打理这个帮派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他是真的彻底离开了。”

玫瑰想不到,梵天和风流的王交接谁与争锋的时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YY里碰面。在她假装若无其事地游弋在游戏里一个多月后,梵天忽然出现,轻车熟路地把她拽到子频道时,她听到了自己强烈的心跳。
她终于还是等到了他先低头,心头抑制不住地泛起可耻地喜悦。
“这一个月,你过得还好吗?”
梵天熟悉的声音响起,玫瑰竟然瞬间就红了眼眶,那一刻她才发现,就算伪装得再好,她其实还是很想他的。她张开了嘴又顿了一下,最后回了一句:“你说呢?”
“帮派你打理得很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
“年后我爸派我去外地打理个新公司,就没有时间玩了,我弟弟接手了我的号,你也见过的,风流的王。”

她以为等到了柳暗花明,却原来竟然是穷途末路。梵天把他的帮派他的号都安排了个妥贴,可是他的娘子呢?
“那我呢?”
“对不起,我不能再陪着你玩了。如果你愿意继续玩,谁与争锋你是永远的半个主人。”
“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个!你记不记得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对你说,我嫁给你赌上了我的一切,你说你不会让我输的!”
“对不起。”
梵天只字不提现实,难道那大半年的风花雪月,都是自己的幻觉么?
“你是要和我分手么?”
“小玫瑰,你值得更好的人。”

这就是男人!追你的时候,全世界只有他适合照顾你;放弃你的时候,恨不得把你马上推给别人。
“你听好了,我也不是没你就不行!没有你,我一样会在这个游戏里玩得很漂亮!”
玫瑰骑上天马,扭头就往洛阳左上角跑,到了月老跟前狠狠点下我要离婚,眼也不眨就点了确定。
顶了一年的称号忽然消失了,依次排在屏幕右方的四个粉红色的技能也消失不见了。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旁边有一对新婚夫妻,两人穿着凤鸾和鸣,一齐跪在月老跟前。喇叭上是男生刷的誓言: “我爱你,我会陪你到天龙倒/闭。”

收到强离信件的梵天也跑过来,两个人站在月老跟前面面相觑。忽然之间,头顶落下纷纷扬扬的深红色的玫瑰花瓣,她的脚下也绽出玫瑰满路。
像极了一年前那场鸳盟。
玫瑰花雨一直不停,999也一个接着一个,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刚才的争吵都只是一个幻觉。他们还相爱,一如当年。
悲欢离合,总是殊途同归。

旁边的小女生羡慕地说道:“哇塞,好幸福,结婚还能蹭到烟花,我就假装是你给我放的了。”
小男生不服气了:“你等着,我跑半年的商,也给你放它一晚上。”
他们羡慕着玫瑰,却不知玫瑰也在羡慕着他们。

十多分钟过后,玫瑰终于忍不住对梵天说:“不要再浪费钱了。”
“反正也不玩了,包里这些元宝,就给花了吧。”
玫瑰心头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被狠狠掐灭了。被失去的恐惧所笼罩,她放下所有的自尊恳求道:“不要离开,好不好?”

梵天揉了揉太阳穴,这一个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曾经以为自己足够强大,曾经以为过爱情比事业重要,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那些一直拥有时你不以为意的东西,即将失去会觉得这么不舍。他心头的天平,在这个月间早已悄然逆转。
对于玫瑰,他可以给她送无数朵999,却只能答她一句:“对不起。”
“你还是爱我的,对么?”玫瑰哭着问道。
回答她的是沉默。
“你,爱过我吗?”
回答她的依旧是令人难堪的沉默。
玫瑰仰起头,擦干脸上的泪水,对梵天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会有更好的人。”

“可是玫瑰姐,你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结婚……”妩媚的妃怯怯地问。
玫瑰苦笑,当恨意渐渐被思念所取代后,她心底还是有隐隐的期盼,希望某一天他会回来,告诉她当初的一切只是负气,他们还可以破镜重圆。她甚至觉得自己当初那么纠结的替身问题都并非不可原谅了,毕竟人应该活在当下而不是从前。
“我当时只是气话,遇到过张三,遇到过梵天,又哪真的有更好的人可以嫁呢?如果哪一天我真的能把经历过的这一切都淡忘了,也许我会有幸福的游戏生活,可惜,我没有等到那一天。”
“玫瑰姐,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说漏嘴,你一定会等到那一天。”
“没什么对不起的,这半年你一直很照顾我。风流告诉你,其实就是为了借你的口告诉我。嘿,我对于风流大帮主,终究是个定时炸弹。”
“玫瑰姐,虽然他奉了父母之命去和别人结了婚,可也许他心底真正喜欢的是你呢。”
“事已至此,喜欢不喜欢都不重要了。”
何况他当时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不说了,我最后送你一份礼物吧。”玫瑰发给妩媚的妃一个网盘链接和帐号密码,妩媚的妃上去一看,不禁咋舌。
“玫瑰姐,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给我?”
“以后你就要自己面对这个帮的是是非非,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而且……如果……”玫瑰缓缓地说,“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也恨极风流,请帮我拆了谁与争锋这个帮。”
妩媚的妃还想再说一句,玫瑰已经跳出了频道,YY也灰掉了,怎么留言都再无音讯。
玫瑰这个名字,也终于由一个活色生香的人物,变成了一个美人如玉的传说。

七月底。
陶乐预产期快到了,梵天现在每天八点多就开始往家赶,争取在睡前和未出世的儿子交流交流。天气闷热异常,空调开到最大还是觉得有些闷。他摁开收音机,音乐频道里放的歌竟是许嵩的《宿敌》。歌声低回婉转,带着不能回头的无奈哀伤。当初每天登陆天龙听着这首歌,一直觉得不够气势如虹,可是现在一曲结束后仍余音袅袅,最后那句歌词在梵天的脑海中不断盘桓。
“我借你的孤单,今生恐怕难还。”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最后一次和玫瑰聊天时,她执意追问的那一句:“你,爱过我吗?”
当时他不敢回答,怕给她一丝希望两人之间就没有办法真正了断,可是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玫瑰当时的心碎如狂,这种同气连枝的疼痛最终成了他心头永远的愧疚。
他欠她的孤单,今生恐怕难还。
他忍不住把车停到了路边,翻出玫瑰的手机号给她发了条短信。和以前她的秒回不同,他捏着手机靠在方向盘上等了十多分钟,手机还是安安静静的,一如这寂寂的黑夜,北京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当初在怀柔看到的满天繁星,只有一颗北极星孤零零地悬挂在高空。他抬头看了一眼这点微弱的星光,自嘲地一笑,把手机放下,重新启动了车子。

两千公里外,玫瑰下了爵士舞的课程,洗完澡从储物柜里掏出手机。这年头信息泄露太严重了,不过两个小时的课程时间,上从私人借贷下至子女辅导,各种垃圾短信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为她竭诚服务。还有一条短信更逗,写了句抒情句子就没有下文了。她左手拎着包往门外走,右手还不忘划拉着手机删短信,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了个男人。
那个男人并不生气,反而热情地上来打招呼:“嘿,我顺路送你回家吧。”
玫瑰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原来是她妈妈的某个同学的儿子,她妈刚说要介绍给她,被她拒了。没多久那个男人就变成了健身房同个舞蹈班的“同学”,司马昭之心不要太明显。
她笑笑说:“谢啦,不过不用了,我开车来了。”
男子往前踏了一步,还想说些什么,看到玫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又生生憋了回去:“那,再见,晚安。”
玫瑰把手机揣回裤兜,礼貌性地对他笑笑就转身走了。她虽然离开了游戏,积极的安排下班后的生活,可到底还是对恋爱有抵触情绪,所以才拒绝一切可能。
玫瑰找到自己的车子,坐进驾驶室里,把包扔到后座上,又把碍事的手机掏出来。习惯性地划亮屏幕,正是那条抒情句子。
她刚要删掉,忽然觉得那个号码很眼熟,反应过来的时候,全身的防御都被击得粉碎。她以为自己忘记了,原来强压下的疼痛还深深怄在心底,那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剑,刺得她五藏六府都生生地疼。她伏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完全不受控制。
被扔在一旁的手机还亮着屏幕,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信息上写着:“我曾经真的想过,要和你共度今生。”

哭累了再抬起头时,心口已经不那么痛了,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是真的从此不一样了。
从朦胧的泪眼望出去,四周的景色还有些模糊,藏蓝色的天空上,一颗北极星独自熠熠生辉,指引着人们回家的方向。

<第六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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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梦: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他爱热闹,可是没有他的地方,再热闹也觉得冷清。
他爱安静,唯一爱凑的热闹是他。

(一)

玄海一直都是多事之地,那天的玄海就格外不消停。小甜心满怪走了之后,那个缺口很快就被本帮的一个逍遥补上了,才在候补列表里看清他的名字,妩媚的妃就知道今天清静不了了。果然,进了队他就开始聒噪。
【YY】【谁与争锋】他身在云端:妃姐!你练唐门了没?
【YY】【谁与争锋】妩媚的妃:懒……
【YY】【谁与争锋】他身在云端:可有用了,能给12个人加速,挖聚宝盆的时候组上十多个,全程都加速,能多挖好多个!
【YY】【谁与争锋】妩媚的妃:可是练个号好麻烦>.<
【YY】【谁与争锋】他身在云端::不麻烦啊,我传你个我自己写的程序,你设好门派然后去睡觉,明天起来就能收获一大堆30级的唐门。
【YY】【谁与争锋】他身在云端:不过你别像小风哥一样,他临睡前迷糊设错了,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了一堆30级的少林(奸笑)
【YY】【谁与争锋】妩媚的妃:……
【YY】【谁与争锋】妩媚的妃:云端你学计算机的?
【YY】【谁与争锋】他身在云端:不是啊,不过当年……

自打他进来后就聒噪得像菜市场一样的频道蓦然安静下来,以致于妩媚的妃还特意切YY里看了一眼,却发现他还好端端地挂在那里,绿点微弱地一闪一闪只是没有声音。
她好奇地问:“当年怎么了?”
云端咬牙切齿地说:“当年选修课的编程老师,是个大!变!态!”

妩媚的妃忍着笑换到笔记本接收了他身在云端传过来的程序。然后把队长扔给了云端,自己去捣鼓唐门小号去了。这个笔记本有些年头了,程序开多了风扇就开始抽搐,饶是这样键盘上还是热得可以烤东西,大夏天时她不得不把一块凉水洗过的毛巾拧干敷在上面,不定时更换,像照顾一个高烧的病人。
这个笔记本上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资料了,她却不舍得丢了,于是便沦落为各种不安全程序的试验品。
全部设好了之后,看着游戏上的小人儿正常地跑了起来,妩媚的妃坐回新电脑跟前,发现队伍又起了小小的变化。之前的一个不知道谁换成了那个逍遥号霸道总裁,一个女号在边上质问着云端。
【附近】【旋转舞步、】:他身在云端,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身在云端没有说话,却好死不死放了个烟花“我自由我快乐”,放完后蹦哒个不停。
旋转舞步早已咬碎银牙,只是忌惮他是谁与争锋的,所以不敢妄动。她这段时间本来就心情不太好,睡起来想挂点经验居然还遇到了这件气人的事儿。扫了一眼队伍里还有妩媚的妃,当初心若相依没有卖号之前,偶尔也有机会一起刷几次副本,不是好友却也是点头交。她隐约记得,妩媚的妃并不抗拒外帮人进组,何况她所处的这个外帮还是广寒宫。
【附近】【旋转舞步、】:妃妃姐,能给我一个位置吗?

妩媚的妃看着苗头指向了自己,挂上耳机扫了一眼YY频道,霸道总裁也挂到了他们频道里。
她按下F2:“云端,这是怎么了?”
“这峨眉先来的,不过我没组她。”他身在云端话音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得意。
“噗,为什么?”心若相依曾经对妩媚的妃聊过她和情无二致走到一起那一段不容易的旅程,其中旋转舞步起了不可磨灭的推动作用。是她让心若相依减轻了许多负罪感,意识到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这是妩媚的妃对旋转舞步最深的印象了,但这点应该不构成云端讨厌她的原因啊,毕竟男人对游戏婚姻和小三儿等事看得相对淡些。
“就是看她不顺眼,没有为什么!”
“行,那我接着装死了啊。”
“嗯。”

妩媚的妃没有回应旋转舞步的请求,幽紫飞龙的裙摆随着花瓣的推出无知无觉地舞动着。一起装死的还有另一个即得利益者霸道总裁,从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游戏的人物却一瞬不停地扔着小剑。
一个男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天龙八部的客户端左上角,鹤梦的头像边上署的名字是霸道总裁。他看到区名时心里一涩,看到人物ID时又哑然失笑,这特么什么恶俗名字。他没有见过人物所在的场景,好像是水底,漫天的浅蓝色,有游鱼随着水波轻轻晃动。获得经验的提示刷刷从头顶划过,似乎是个很不错的经验点。
他当时是被音箱里传出的隐隐约约的男子轻哼的歌声吸引过来的,本以为房间里还有个他不认识的人,于是一路寻找最终坐到了电脑前。可是后来那个女子的声音出现了之后,他整个人如遇雷击,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卫生间的门霍然拉开,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将毛巾糊在湿漉漉的脑袋上拔弄着,一抬头看到屋里多了个人,猛地往后一退,待看清楚那人,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个扑街,差点被你吓死。”
电脑前的男人木然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说:“楼下打你电话打不通,就上来了。”
“牧亦迟,我给你钥匙,是让你来帮我喂金毛,不是让你来吓死我的。”
“那还你。” 牧亦迟无所谓地把钥匙往他面前一送,无视他的怒目而视,转头定定地看着电脑屏幕,“孟逸,你又回那个区了?”
孟逸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扭头看了看屏幕,只安静了这一会儿,音箱里又传来他身在云端的声音:“小哥我今天心情大好,妃姐,我给你唱歌吧。”
“打住!你唱来唱去都是那首《空城》,我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我给你唱个迪厅版的。”
“饶了我吧!”
YY频道中,绿点在“【谁与争锋】妩媚的妃”前断断续续地闪烁着,游戏窗口里,妩媚的妃头上顶着明晃晃的紫色称号——风流的王的娘子。

孟逸摊手:“你都看到了还问我。”
“更新了很多东西。” 牧亦迟握着鼠标快速地点了一遍人物属性界面,又低下了头,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好像有隐隐的雾气。他沉默了一会,低低地说:“是她么?”
“我听着像。”
牧亦迟将头扭到了另一边。
孟逸叹了口气,火速进房间换了身衣服。然后把牧亦迟从椅子上拎起来:“走走走,你上来不就是来催我的嘛,怎么比我还慢!”
房门被轻轻合上,孟逸从牧亦迟手里轻易地就抽出车钥匙:“我要开你的新车。”
“哦。”牧亦迟完全没有在意蓦然空掉的右手,却情不自禁徒劳地回头看了看已经关上的房门。

房间随着两人的离开安静下来,那厢玄海的争端,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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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陕西省 2024-4-22 14:02 | 只看该作者
(二)

旋转舞步只觉得流年不利。这一段时间她的心情都很糟糕,和游戏老公慕容子轩结婚已经有一年多,感情却是一直淡得像白开水一样。她曾经对心若相依说过,慕容子轩就是个木头。不懂得甜言蜜语,也不懂得送些小礼物制造小惊喜。但是胜在踏实可靠,对别的女女从来不假以辞色。
她印象最深的是那次小飘。慕容子轩习惯地起队,但凡申请的都组了,于是捎上了一个89级的小峨眉。小峨眉一直在队里撒娇卖萌,小飘完后还娇嗲嗲地说:“轩哥~~带我去刷霜影吧,刷到重楼你一半我一半(脸红)。”
她正愤愤地打字呢,慕容子轩已经一脚把那个小峨眉踹出队里去了,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他唯一的优点也就是专心致志地陪伴了。可是最近这段时间,连陪伴都要失去了。自从7月份开始,慕容子轩上得越来越少,一开始还说什么改卷子啦出去玩啦,到后来直接把号扔给朋友就不出现了。MD每天顶个夫妻称号,也不知道自己老公是谁。
要说离婚吧,又有些舍不得,这年头的单身男号,见个女号就两眼放光各种勾搭,有家室的男号遇到心仪的女号就加了好友背地里勾搭,像慕容子轩这样一心一意细水长流地一起玩了一年多的玩伴,还真不好找。于是旋转舞步就这么温水煮青蛙地一直耗着。

落单的峨眉,副本就不那么好混了,她索性就想着来刷个经验吧,结果这个小破逍遥仗着自己是谁与争锋还故意欺负她。看到妩媚的妃并没有搭理自己,大概也是人不在,旋转舞步下意识扫了眼好友列表,慕容子轩在线,于是试着他发了个邮件。
【邮件】【旋转舞步、】:老公,有人欺负我,你来帮我打架。
【邮件】【慕容子轩】:哦。
旋转舞步远远看到慕容子轩的身影出现在视线的边缘,便宣战了他身在云端,才扔出一个昭君,就被云端强控住,再一个溪山甩过来,放大的状态就出现在了右上角。眼看血哗哗掉的时候,跑过来的慕容子轩冲他身在云端甩了个棒打狗头,一下子把他打愣在原地。旋转舞步赶紧给自己回了两口血,慕容子轩抢了先手就连着一套技能,谁知扔强控的时候轻敌了,后一个控制慢了2秒,但他身在云端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反扑,呆呆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还手,头上倒是冒出一句话:“你用棒打狗头打我?”
操纵着慕容子轩号的人当时正在开八步赶蝉,瞬间被逗乐了,这不是废话么,男逍遥脑子秀逗了吧,我跟着哐哐扔技能呢他问我是不是在打他。就这么一走神的时间,忘了开横扫,那个逍遥忽然活过来了,跺脚放了个惊涛,猝不及防的他一下被散功了。
哎哟我去,今天出门没带药,感觉一下就不萌了。动弹不得的夫妻二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身在云端召出宝宝,俯身了慕容子轩,又从容地切掉了旋转舞步,还有时间围着他绕了两圈。
俯身时间一过,慕容子轩立即又甩了一个狗头,本来血就不多的云端终于双膝一软倒在了他面前。

“呃……”妩媚的妃切回游戏时恰好目睹了云端的倒下。她习惯玄海刷经验不开队友加血,待要调整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人不在,你回来,我给你加血。”妩媚的妃话音刚落,就显示云端已经离开了队伍。
“怎么走了?不打了?”
“不打了,生气!”话音刚落,他身在云端已经跳出了频道。
妩媚的妃百思不得其解。生气,不应该是接着打,不打个你死我活折誓不罢休嘛,加上她又不是打不赢,怎么反而走了呢?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回到区内的他身在云端,既没有呼朋引伴,也没有苦练PK,而是站在月老前开始刷喇叭。
【喇叭】【他身在云端】:征婚,来个肤白貌美脸小胸大的MM,送999,永久时装。
十个喇叭过后。
【喇叭】【他身在云端】:征婚,来个差不多的女女。
二十个喇叭过后。
【喇叭】【他身在云端】:征婚,来个女的,活的!
三十个喇叭过后。
【喇叭】【他身在云端】:征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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